他微微眯起眼睛,远远看着河边草地上坐着的人影,命令车夫停下。
简单的竹簪别起一小半乌发,其余披散下来,被春风吹动,那人便抬起一只手,轻轻拂过耳边的发丝,再平常不过的动作由他做来,就变得十分雅致。
竹生,东方涯看了四年亦看不透。
作为盟友,他可靠多谋,固守本分,交易的要求是登基后天子的庇佑;作为爱人,他对南岳一心一意柔情似水,婉拒了自己几番暗示,也不曾搭理东方四人。
一个清冷理智,一个善良柔弱,他却将两面相容。
东方涯叹息一声,他不是没有想过强取豪夺,让这绝世的尤物为自己展露温柔一面,就像他对待南岳一样。但他更明白,竹生不是后宫里争宠的金丝雀,何况东方傲就是美人心计的前车之鉴。
他爱美人,但更爱江山。
白衣人影依偎着身边执竿垂钓的男子,两人背后的头发被风打乱,相互交缠着舞起,不分彼此。
东方涯眼里浮起淡淡笑意,算了,谁说他没得好处呢,南岳弄垮了南宫家,冥教势微,江湖太平,天下少了许多威胁,让一让普通百姓又何妨。
他转过脸,正视前方,开口起行。
此般安宁的幸福,帝王穷其一生无法拥有,就当做件好事,让心里舒坦些罢。
“那辆马车停了有些时候,我当是车轱辘坏了呢。”白笙沐看了看远去的马车,对南岳道。
“既然能走了,想是没事的,”南岳一只手纹丝不动地握着钓竿,另一只手不得歇地捏了把他的手,“桶里有一条了,再钓一条就回去。”
两人恩爱了这几年,南岳潜在的流氓因子被激发了大半,时不时就要吃点豆腐解解馋。
“南大哥,”白笙沐虽然习惯了,但忍不住还是红了脸,嗔怪地把手抽出来轻拍了他一下,“别闹了。”
南岳见好就收,没再闹他,专心致志地盯着河面。
他的侧脸坚毅沉稳,成天跑在外面受风吹日晒,皮肤是健康的麦色,并不细腻,可是看着让人安心。白笙沐在旁边凝视了一会,咬了咬唇,努力打散心头纷乱的猜测,轻声开口道:“南大哥,李大娘说的……”
“上钩了!”鱼线被绷直,钓竿往下弯成一道弧,南岳赶紧提起竿朝岸上甩,一尾银光在半空中划过,重重摔到了草丛里。
他几步上去取下那尾大鱼,提在手里对白笙沐笑道:“好大的家伙,晚上就吃它了!”说着把鱼放进木桶,看一大一小两条鱼慢腾腾游着,随口问,“沐儿刚才说李大娘,她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白笙沐微笑着摇摇头。现在可能不是问他的好时机,他这么对自己解释,而且南大哥真的有什么打算也一定不会隐瞒的,他应该相信他。
他的神情和以往无异,南岳没看出不对,一手提桶一手搂人,沿着河岸悠闲地朝家走去。
府里家丁见主子回来,说了有人来访的事情,白笙沐知是东方涯,应过便罢,又听他们回李大娘在屋里等着,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酸涩得很,索性拿过南岳手中的桶往厨房去了。
他是连个勉强的笑都作不出,南岳不解之余有些担忧,看看那纤弱的背影,当下决定先去把客人打发走。
李大娘住在隔街,家里儿子儿媳都很孝顺,吃穿用度不及富裕却也有些资本。人老了闲得慌,她就总想着找点事做,几年来牵线搭媒的倒是对对美满,皇城脚下还真有了李媒婆的名气。
头两年还成,李大娘没管南家事,后来能做的媒都做了,她就看上了独身的南岳,心里一合计,年轻人身强力壮,又是刚发迹的富商,介绍给她认识的那几家闺女,可不是美事一桩嘛。
她知道南府有个和南岳关系不甚清楚的琴师,技艺绝妙,还给大官们的少爷小姐教过课,不过按她的想法,男人成亲前都是不懂事图个新鲜,成了亲就好了。
为着她的媒,李大娘还特意找过白笙沐,苦口婆心地劝了他一回,别的都没什么,只有一点戳中了白笙沐的痛脚。
——他甘愿雌伏于南岳,可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生不了孩子。
对于白笙沐而言,自被卖入虚凰后,他就没想过子嗣,但南岳……即使十分了解爱人,他也无法在这个问题上做出回答,毕竟孩子是血脉的延续,甚至他只要稍稍想像和南岳七八分相似的孩子站在面前,心就软成了水。
他兀自矛盾着,手里的菜刀几次险险地擦过手指,切进滑溜溜的鱼身。
此时才日上高空,距离晚饭时间早了几个时辰,南岳匆匆请走李大娘后赶到厨房,一看这情景便笑了,很满足,也很心疼。
方才李大娘一开口,他就知道沐儿这几天欲言又止的原因了,爱人为自己吃醋挣扎的模样,南岳喜欢得紧,忍不住轻手轻脚地上前从后面把人搂住了。
白笙沐沉浸在思绪中,猛地被人抱住,自然吓了一跳,手下一颤,直接剁断了鱼尾。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他很快就稳了心神,并没有挣脱南岳的怀抱,只道:“李大娘走了吗?”
厨房里散发着鱼腥味,还有泥土和草叶的气味,并不好闻,南岳低头在他脖颈间蹭了蹭,深深嗅着那自然清淡的味道,又张嘴咬了一口,才说:“没什么要紧事,我看你脸色不好,赶着陪你,就随口聊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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