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诺·米亚的父亲是贵族,虽然不大,但也算得上族谱完备,可以确信他的祖上没有预言者的血统。”
“但他是米亚男爵的私生子,”恩里克的声音平静而精确,没有一丝情绪波“所以母系的族谱并不清楚,顶多只能查到他母亲上一代,所以并不能确定他的血脉的来源。”
“私生子……吗?”洛斯伯爵若有所思地低声呢喃道,细腻苍白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手中粗糙的纸面。
这下就难办了。
作为私生子,就算他的母系有预言者的血脉,也不会有什么踪迹,而吸血鬼与教廷的战争刚刚结束不过几十年,战争中兵荒马乱,一旦最近的几代找不到,那么之前数百年的血脉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洛斯伯爵轻轻皱起了眉头。
但沉思中的他没有看到,在他说出“私生子”这个词时,恩里克眼中一闪而逝的痛楚。
洛斯伯爵漫不经心地晃动着酒杯,血色的酒面上有明艳的烛火在轻轻地跳跃,他对着身旁的恩里克沉声问道:“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发现吗?”
说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即使是没有书面依据和确切证据的?”
恩里克仔细地想了想,面带犹豫地开了口:
“确实有些什么传言,但是……来源很不可靠。”
“没关系,你说说看。”洛斯伯爵无所谓地一摆手。
“据说斯诺·米亚有法术。”恩里克回答道“因为在几个月前,他的家乡里有很多人接连死去,而那些人有很多都虐待过斯诺·米亚,所以会有人在传说那是斯诺·米亚的复仇。”
洛斯伯爵有了兴趣:“那你怎么看?”
恩里克迟疑了一会儿,谨慎地回答道: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几个月前斯诺·米亚才刚刚被纳入到血奴中,那个时候防备最严,他不太可能抓到机会复仇。
而且,如果他真的有法术的话,那么他又何必等到被带走之后复仇呢?进一步说,他大可不被欺凌。
而那些人的死因……”恩里克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觉得有蹊跷。”
“?”洛斯伯爵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根据当地人的说法记录和我的经验,那些人的死法隐隐透着光明教廷的影子。他们都是死于白日,无人目睹,突然暴毙。
我认为这件事情有可能是教廷的动作,和斯诺的身世只不过是巧合罢了。”
听恩里克说完,洛斯伯爵轻轻地笑了,红宝石般的眼眸溢彩流光:“果然不愧是我最得力的属下。你干的很好,虽说将斯诺本人完全查清楚已经不太可能,不过你不能放松,那个乡镇你还要继续盯着。”
“以及,”洛斯伯爵补充道“昨天晚上海因菲尔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她也真是被惯坏了,应该教育一下了。”洛斯伯爵血色瞳眸中闪过一丝冷芒“你去加派人手保护……监视斯诺·米亚,这次不要让任何人接近他,听到了吗?”
“是,大人。”恩里克眸光暗了暗,看上去仿佛有点欲言又止。
“怎么?”洛斯伯爵敏锐地觉察到恩里克情绪的异常,抬起头来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告诉我?”
恩里克眸光闪烁,深深地恭下了腰,密而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的所有情绪。
“不……没有什么。”
~~~~~~~~~~~~~~~~~~~~~~~~~~~~~~~恩里克站在长长的走廊尽头,从大开的窗口远远地望着花园里大片盛开的白玫瑰,深棕色的眼眸暗沉如海。
他本不应该急切地为斯诺排除那件事的嫌疑的。
他本应该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全部告诉伯爵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做了所有不该干的事,而一件应该干的事情都没有做。
或许是脑海里不断回旋的记忆阻止了他的行为,也或许是洛斯伯爵的那声夸赞堵住了他的咽喉。
他说,我是他……
“……最得力的属下。”恩里克轻轻地呢喃出声。
我本是你不被承认的兄弟,……我本有不逊色于任何人的强大,无论是智力还是武力,我都有资格和你比肩而立啊……我的哥哥。
长长的眼睫下,棕色的眼眸里是深如大海的孤寂。
恩里克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夜色中盛开的白玫瑰,转身走入了黑暗中。
在他的背后,明澈的月光下,雪白的玫瑰娇嫩艳丽,寂静地伫立在夜色中,无言地吐露着芳香。
~~~~~~~~~~~~~~~~~~~~~~~~~~~~~~~~~~~~~~~城堡四层的一间房间里
周白仰躺在床上,雪白蓬松的鹅绒被与羽毛枕簇拥着他,他纤细的身躯深深地陷在床中央,看上去好像将要消失了一样。
黑如鸦羽的睫毛静静地垂着,白瓷般的面容半隐在夜色中,精致的五官静谧而安详,仿佛早已陷入了沉睡。
但他却并没有睡着,他也不可能睡着。
胸腔里翻腾着仿佛被撕碎般的痛楚,火热的脉搏有节律地跃动,奔腾的血液随着心脏的节奏重重地敲击着他的太阳穴,肌肉和骨骼哀嚎着,浑身上下充斥着剧烈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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