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反而能让他更加冷静地思考,理清丝丝缕缕的脉络,看透表象后的真实。
洛斯伯爵垂下眼眸,暗红色的薄唇紧紧地抿出一道锋利的轮廓,兽性的红眸闪烁着危险的冷光。
斯诺·米亚能够一举把他们拿下,除了出其不意,在他们防备松懈的时候出手之外,现在想来,必定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
比如,那杯让他浑身乏力的酒,和那个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城堡地下的诡异植物,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他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城堡里,有内鬼。
洛斯伯爵的手指根根收紧,修长而苍白的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起了病态的潮红。
他眯着眼睛,鸦羽般的睫毛掩住眸中晦暗不明的神色,红玉似的眼珠带着嗜血的戾气,整个人都显得肃杀而冰冷。
他想起了一个人,只有他能够在他眼皮底下做这些事而不被怀疑,也只有他有机会和斯诺·米亚接触。
恩里克。
短短三个音节,在他的唇舌间咬牙切齿地辗转咀嚼,徘徊不去地萦绕在齿底舌尖。
他最信任的属下,也是他不为人知的血亲。
——希望不是你。
洛斯伯爵轻轻阖住双眼,掩去眼底的冷芒。
夜色冷冷的翻滚蔓延着,死寂与无声仿佛在房屋的角落里生根发芽,覆盖成隐天蔽日的大网。
而洛斯伯爵静静地处于这个网的中央。
突然,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仿佛是窗外微风吹拂草木的声音。
洛斯伯爵敏锐地抬起头,神色肃然。
脑海里的危机感在敲响警铃,冰冷的威胁感直击要害。洛斯伯爵绷紧身上的每一寸肌肉,做出攻击的态势。
但是那处上刻繁复花纹的镣铐却让他不得动弹,身体里流动的力量仿若凝滞,洛斯伯爵心头一紧,开始用力地想要挣脱手镣的束缚。
链子“哗啦哗啦”的金属撞击声响起,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突兀,但是,整个教廷仿佛死去了一般,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洛斯伯爵突然想起来了。
今天早些时候那人袍角处熟悉的黑色玫瑰纹路,是教廷一处秘密组织的标志,他们负责处理教廷内部的脏污,或者……灭口。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刻意压低的呼吸浅浅的,但是洛斯伯爵的五感足够敏锐,他能听到,也能看到,那个潜伏在黑暗中的杀手在靠近。
“见鬼。”洛斯伯爵咬牙低咒一声。
手上的镣铐不仅坚硬的仿佛无坚不摧,而且能够抑制住他特殊的力量,简直就是专门为他打造的。
那人近了,近的能看到他刀上的寒光。
冷峻而锋利的刀刃上隐隐约约可见繁复神秘的花纹,与他镣铐上的纹路竟然如出一辙,给他带来极为强烈的不祥之感。
刀刃逼近,洛斯伯爵紧紧地抿着唇,血色的眼眸锐利而杀意凛然,死死地盯着那兜帽下模糊的面容,仿佛要将他的样貌刻在自己的血肉和骨骼中。
那人被这充满戾气的目光一惊,手中的刀影一顿。
突然,一个绿影从他的枕边窜了出来,然后兀然膨胀变大,几条长而锋利的藤蔓在空气中舞动,赫然就是那个伴在周白身边的诡异生物。
洛斯伯爵一惊。
只见那株奇异的生物张开巨大的花瓣,露出一圈寒光闪闪的锋利牙齿,然后“啊呜”一声把哪个杀手吞了进去。
房间里重新变得寂静起来。
洛斯伯爵惊魂未定地盯着这植物,犹有余悸地低喘着。沉沉如水的夜色犹然未变,却多了几分危机四伏。
门被骤然推开,温暖的淡黄色灯光射入门内,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背光而立,越发显得腰细腿长。
周白迈步走入房间内,轻轻地勾了勾手指,小绿顿时扭了扭身,撒娇般地蹿了上去。
周白漫不经心地抚了抚小绿柔软宽大的叶子,小绿兴奋地低下脑袋,想要用花瓣蹭周白的手掌。周白在房间里环视一周,然后皱了皱眉,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看着小绿,沉声说道:“吐出来。”
小绿浑身一僵,抖了抖长长的藤蔓,委委屈屈地把那个刚刚吞下去的人囫囵吐了出来。
“咚隆”一声,一个人形的躯体掉在了地上,他浑身上下裹满了绿色粘稠的液体,他痛苦地抓挠着身上,只见他的表层皮肤都被腐蚀掉了一层,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凄惨。
小绿仿佛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做贼心虚地缩小了身子,一溜烟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
“谁派你来的。”周白的声音冷冷,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空气中仿佛带起了一道电流,洛斯伯爵微微缩了缩肩膀,仿佛觉得耳朵里有点挠人的痒。
那个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回答到:“是主教!主教!”
凄厉的几乎破音的吼叫因为声带的损坏而被压抑在喉咙里,冷沉的夜色漠然地吞噬着一切声光色,但是周白和洛斯伯爵却将他的话语听的一清二楚。
果然不愧是末世位面的顶级boss之一的存在,即使是仅仅几秒的消化液也能让人痛不欲生。周白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深黑的眼眸沉沉如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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