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距离相隔甚远,师昧和木烟离并不能够听见他们说了些什么,但是那种愤怒却肉眼可见。
忽然,不知是缘何而起,一个百姓冲上去拽住天音阁弟子,抬手就是一记响亮耳光——
场面暴乱!
木烟离倏地睁大了眼睛,下面人潮涌动,你推我挤,那十余名天音弟子在围在其中好一通拳脚相加。
这还了得?饶是木烟离再镇定,见自己门徒被公然辱骂殴打,亦是无法袖手。她正欲推开窗户,令那些弟子可用法术自保,可手却被捉住了。
师昧道:“让他们打。”
木烟离道:“天音阁有规矩,若无命令,修士不可回击百姓。我再不出声,拳脚无情,他们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师昧平静地说:“那就死一个。”
木烟离:“!”
愤怒会让人失去理智,尤其一群人聚在一起殴打少数人的时候,下手其实并不会那么有轻重。
很快的,木烟离就看到人群凝顿了。
他们慢慢散开一个小圈,圈内倒着一个新入门的天音阁弟子,木烟离甚至都不记得这个人的名字。那个弟子趴在地上,逐渐有一滩血迹在他身下洇染开来。
师昧松开木烟离的手,说道:“好了,现在有理由把这些蝼蚁都碾死了。动手吧。”
暴力镇压难的是找一个借口。
只要找到借口,暴力与镇压都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
天音阁门户洞开,很快有大批弟子出来,各个披荆执锐,朝那群毫无灵力的百姓冲去——
人群霎时乱作一团。
他们先是驱赶,再是挥剑刺杀。尖叫声,怒骂声,斥责声交织一片。人们躲闪,喝吼,拥蹙,唯不见人掉头就逃。
“若尔等再纠缠不清,休怪天音阁冷酷无情!”
“天音阁何时有过情义了?”人群中忽响起一个颤巍巍的声音,竟是玉凉村的村长,“老头子今日就是要讨还一个公道,哪怕死在这里也没什么后悔的。”
村里的菱儿丫头更是伤心愤怒,与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站一块儿,亦是不退:“你们要杀要剐就来吧,姑奶奶今天倒要看你们有没有能耐杀死所有蜀中百姓,堵住悠悠之口!”
为首的天音精锐咬牙切齿道:“一群蛮狠刁民,排着队找死。”眼见着群起而攻,法咒光闪。
忽然“嗖”地一声,羽箭刺入地面,爆开一地金光!紧接着明黄结界腾空飞起,轰然阻断两方。
天音精锐怒喝道:“什么人?!”
一道白光凌空闪跃,眨眼间角弓穿云,狼啸破空!在这惊人的强悍灵力中,一个英气勃发面目秀美的修士纵身跃下,持弓冷冷立在蜀中百姓之前,周身风烟萦绕。而她身后,一头足有两个成年男子高的狼妖临风而立,它雪毛金爪,目光赤红,正龇着牙,狠狠吐出一口气来。
师昧于楼上眯起了眼瞳:“叶忘昔……”
叶忘昔抬手,利落收了弓,另一手召来长剑,单枪匹马立在风里,目光坚韧而狠硬。
“又是你?!”有天音阁的人认出她来,对她怒目而视,“你这个儒风门的余孽。”
叶忘昔没有吭声,一双长腿往前迈了一步。
“上回瞧你坚持着要给墨燃送水喝,就知道你不对劲!”那个天音阁精锐说道,“你果然和墨燃是一伙儿的!都是祸首魔头!”
长剑出鞘,如水横流。
叶忘昔眯起眼睛道:“祸首魔头是谁,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不过,有一句话,诸位说的不错。”
她顿了顿,复又开口:
“叶某,确实是站在墨宗师一边的人。”
为首的那个天音精锐冷笑道:“叶忘昔,你一介女流,也要与我们单打独斗吗?”
叶忘昔显然已因死生之巅一事而极为愤慨,眸子里闪着火焰般的光,她猛地把剑往面前一掷,悍劲的灵流竟将那柄并不是神武的长刃径直刺入石板,地上裂开一道骇然长缝!
她咬牙道:“我忍你们很久了。别整天把女流女流两个字挂在嘴上!”
“……”
众修士从前见叶忘昔,她基本都是一副隐忍退让,息事宁人的态度。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她暴怒。
“都给我听好了。”叶忘昔劲厉的身子每一寸都绷得极紧,犹如猎豹,她毫不退让地盯着那些男人们看,“昔日,死生之巅不曾对我儒风门落井下石,更护临沂百姓于火海之中——今日死生之巅虽已不在,但叶某于此,也不会让你们再伤蜀中遗民分毫!”
天音阁从未有人与叶忘昔正面交过手,因此并不知她实力,只觉得她不过就是个衬在她家少公子身边哭哭啼啼的女娃子。因此有人忍不住冷笑出声来:“小丫头片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就凭你一个人,想护你身后的一群掉毛鹌鹑?你好大的口气。你哪儿来的能耐啊?”
“那你就给我睁大眼睛,看看我有没有这个能耐!”
掷鞘于旁,剑锋如霜。
叶忘昔不再与他们废话,一个响指,长腿一跃,身轻如燕跨上妖狼。紧接着她抬手拔起插在地上的剑,朝那一群或是鄙薄或是轻蔑的天音阁修士扑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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