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
“……”楚晚宁没有立刻答话,而是喃喃道,“所以我见到他之后,他说的那些话,许多都出自于他的真心。”
有了软肋的人是很好说服的,哪怕是北斗仙尊也一样。
师昧几乎是胜券在握,他愈发放松了,他说:“是,都是他的真心。他虽不是最初的那个完整的墨燃,但至少还有灵魂在,至少他还存有自己的意识。”
“师尊,听我一次吧。”他温柔劝道,“不要动手。你、我,还有他,我们三个人都会好过很多。”
楚晚宁依旧没有抬头,他叹了口气:“……师明净。”
“嗯?”
“你还记得你拜入师门时,拜师贴上最后写着的心愿是什么吗?”
被这样没头没脑冷不防地问了句,师昧有些茫然,但他想了想,还是回答道:“望蒙垂怜,得有家归。”
他说完之后又有些不祥的感知,补道:“不过,我那时候是真的想把师尊当家人看待,我不是在说美人席返乡一事……”
楚晚宁并不置否,又问:“那你知道当年墨燃拜师时,他的心愿是什么吗?”
“……是什么。”
楚晚宁终于抬起眼睛,他望着师昧,目光逐渐变得很凉薄,凉薄里甚至比一开始深得多的沉寂。
“他说,想要有一把像天问一样的神武。这样的话,就可以救更多的性命。”
这个男人平平淡淡,如话家常般的说完恋人昔日的心愿。紧接着在师昧还未反应过来时,就见得大殿内金光暴起,悍强灵力犹如巨浪破空,斥得旁人无法近身半步!
师昧猛地回神,厉声喝道:
“楚晚宁!!!!!”
扭曲尖利的嘶喊,裂穿屋瓦飞甍。
“楚晚宁!你疯了?!!你疯了!!!”
师昧绝望又狂怒,他在这刺得人无法睁眼的强光中竭力朝着中心的那个白衣男子逼去,旁边木烟离在帮他,在搀扶他,在劝他。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裂、尸。收、棺!”
“不要——!停手!!!你给我停手!!”听到金风狂流中楚晚宁的嗓音,师昧愈发疯狂,目眦决裂,他暴喝怒喝哽咽叱骂无所不用其极。
但是,金光起了又灭,方才灼眼的辉煌刺在瞳孔里,晃着斑驳光点。一切都结束了。
大风止了。
死寂。
面色尸白的楚晚宁立着,形容枯槁的师明净跪着。
灵力渐渐缓熄。
过了一会儿,他们都听到远处后山方向,传来轰隆沉闷的地动之声——那,应当就是踏仙帝君的尸骸被裂成粉末的响动。
师昧盯着楚晚宁,诸多激烈的情绪在脸上厮杀征战后只剩了空茫,他的仇恨和惊怒都皲裂了,裂缝里,露出一丝怖惧。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怖惧什么。怖惧能亲手杀掉墨燃的楚晚宁?怖惧未来的路途?怖惧……怖惧什么。
好像已是末日了。
师昧终于喃喃着开口:“……死了?……他……死了?”
“楚晚宁,你杀了他……他曾经在红莲水榭拦在你面前,求我对他动手吧,不要对你……但你竟狠心杀了他……你竟狠心……”
怖惧到最后又成了狂笑,尽管他并没有任何想笑的意思,但他就是仰头哈哈大笑起来,木烟离在身边哭了,不住地劝他:“阿楠……够了……够了……”
师昧只是长笑,笑着笑着,眼泪淌落两行,金色的,落在地上。
“他死了。踏仙君死了……很好,结束了。楚晚宁,你输得起,你绝情,你玩得起。”
楚晚宁站在原处,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像是一具尸体,他就是一具尸体。
“师尊,是我小看了你。”
师昧的嗓音颤抖着。
“你比我想象的要狠的多。”
楚晚宁一动不动,如同失去了最后的热。
他曾以为墨燃已经离开了人世,但前一刻他又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一缕魂魄与一具身躯同在,还有一个支离破碎的墨微雨。
可他把这个碎片也捏成了灰。
是,他是绝情,他无可辩驳。
那个少年,那个青年,那个男人,那个会笑会恼,或完整或残破的爱人。那个世上唯一不惧他,尊重他,包容他的爱人,那个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替他挡住灾劫的爱人。
那个代替他,被八苦长恨花吞噬的人,代替他,成了残暴之君黑暗之主的人。
在十六岁未满的那年,就付出了仅有的一切,保护了他的傻瓜。
再也回不来了。
“下雨的时候想救更多的蚯蚓呀。”
“师尊,梨花白,请你喝。”
“我给你的拜师礼很丑……很丑很丑很丑。”
晚宁。我想你了。
他曾笑吟吟地学着写,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要报恩,不要记仇。”
可是尸山血海里,他浮沉了两辈子。
不要记仇……不要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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