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老宅到东三巷大概有半小时车程,苏向荷不是第一次坐宋文律的车,却是第一次在上车的时候被他带到后排座椅的位置。
苏向荷咬咬下唇,被弄了一个措手不及。
她眼尖地看到副驾驶座椅上整齐地叠了一块白色毛巾,有被人用过的样子,于是心头就升起一丝不妙。可她怎么都想不透,难道宋文律只不过两天就对她移情别恋了不成?
眼睛在白毛巾上打转,苏向荷身体微微前倾,想要用鼻子闻闻那毛巾上到底是哪个死女人的香水味,结果扑鼻过去的,却只有阵淡淡的汗味与被车里冷气熏到的凉意。
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苏向荷遮住自己的鼻口,面色微红。
宋文律给她调低空调,苏向荷心底好歹舒坦了点,又酝酿会儿情绪,率先打破车里的安静气氛,轻声道:“文律,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她苦笑一声:“我刚刚在你爷爷前面说的话你大概听到了吧?如果刚刚那些话会给你带来困扰,那我现在先跟你说句抱歉。”
苏向荷的姿态很低,低眉垂目,语气中却捎带着点儿迷茫与惴惴不安:“……我不知道,原来人与人的差距能有这么大。你爷爷一句话说要给我三百万让我离开你,离开这座城市,可他却不知道,这里是我奋斗的地方,是我梦开始的地方,而且这里还有外婆留给我的回忆。我数不过来三百万是多少,可如果要我拿这些钱来换我的梦想,我的回忆……我不干。”
女人的声音里夹杂着细微的抽泣,宋文律从后视镜里能看到她微红的眼眶,与沾着水雾的细长睫毛。
苏向荷一路在车上说了许多话,倾诉自己的不安,惶恐,惧怕,还有坚决不要被金钱腐蚀梦想与回忆的坚持。
宋文律安静地听着,半道上没忍住点了根烟。
路过江宁街的时候,宋文律耳侧是女人的声音,余光有意无意落在车窗外的一栋栋建筑上。爬满青苔的筒子楼被太阳照亮了一侧,破了半边玻璃的楼道窗户上出现了个人影,正拿着晾衣杆收衣服。
对方动作有些慢,白色的T恤勾着衣架打到旁边的墙壁,人也跟着一晃。
宋文律几乎能看清那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懊恼与抿紧的嘴唇。
眼底不知怎么就闪过丝笑,宋文律把车速放慢了些,直到人影晃晃悠悠抱着摞衣服又回了楼里,他才回过神,随即无奈地摇摇头,又把烟掐了,才打过方向盘,往东三巷去。
苏向荷几乎自言自语了一路。
本来之前几次约会也是她说他听,男人的话总是非常少,苏向荷也就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很快车子抵达东三巷口,大概是因为之前说太多,快下车的时候,苏向荷反而渐渐沉默下去。
就要下车,苏向荷指甲微微抠着手提包上的点缀物,抿唇强笑说:“就到这里吧,麻烦你刚回家又把我送回来。不过文律,你爷爷之前的话我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所以……”
“爷爷那里我来处理,你不用担心。”宋文律靠在椅背,精致的火机在他手里升起黄蓝相间的火光又熄灭。
苏向荷低垂的眸子闪过一丝亮光,她抬起头,语气不安:“文律,你别为我跟你爷爷吵架。”
“不会。”宋文律从后视镜里静静地看着面容姣好,年轻又漂亮的女人,缓缓开口,“向荷,之前你跟爷爷说,我们是彼此喜欢。”
苏向荷脸颊微红,眼里却闪过慌乱,言语都混乱不少:“文律,我当时……是在气头上,觉得宋爷爷很欺负人,所以、所以才一气之下那么说了一句,我、我们之前差距那么多,没可能的,你不要多想。”
“差距。”宋文律眯起眼,啪嗒一声将火机按下,语调第一次在苏向荷面前变得冷漠而疏离,“我想我们之前的确有很大的差距。”
苏向荷表情一僵,杏眼微怔地看向宋文律。
宋文律微垂着眼皮,漫不经心说:“回去我会跟爷爷说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老爷子想必不会再为难你。”
苏向荷脸上的红晕褪去,结结巴巴说:“文律你这什么意思?我们即使不在一起,也是朋友啊,什么叫没有任何关系。”
宋文律说:“下车吧。”
苏向荷咬着唇,脸色苍白的走下车,她不安地往前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喊男人一声:“文律。”
宋文律薄唇微抿,黑沉的眸子里平静无光。
“为什么?”苏向荷问他。
为什么?宋文律也想问自己,怎么突然就没了感觉,怎么在听到女人亲口否认那句喜欢的时候,心底会产生出一种发自最内心的寒冷。
他就突然想到了昨晚的梦。
没有人爱他。
阳光刺眼,却照不到心底。
那里潮湿、冰冷,长满青苔。
男人轻轻撩起眼皮,他望着车外的蓝天白云,最后也没有回答女人的话,末了只是摇上车窗,同站在巷子口被风吹起裙角的女人缓缓道别:“苏小姐,再见。”
与此同时,筒子楼里。
干燥闷热的出租屋中,一张简易的单人床上,单穿着条短裤的少年听得叮咚一声响,在睡梦中轻轻皱了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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