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人在,意识消亡就等于人死亡。
在他们看来数字化意识那根本就是人工智能。意识数字化的人只是真人的高仿版本,高仿的最大缺陷是:无法造物。
因为这个缺陷,哪怕全宇宙都接受数字化意识,创世者们也仍会持怀疑态度。
黎危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你过奖了。”
凯摇头:“我还说得轻了。是两次世界崩溃,一次就能要人命,两次绝对活不下来。”
和黎危同一个项目组的同事们的记忆显示,两次世界崩溃都是黎危一个人撑到了最后。
第一次世界崩溃时,黎危甚至是一个人被留在造物世界中。第二次的结果好一点,通道及时连通,大家都顺利回到了现实世界。
“世界崩溃我不记得了,但灭魂枪的滋味应该非常不好受。”黎危之前查看的记忆不止没感情,也没痛觉,不过看画面应该非常痛苦。
凯点头:“灭魂枪的疼痛等级据说和身体崩溃的疼痛等级相当。”
黎危想起白启在作为连天衡时的身体崩溃了,他脱口而出:“白启真的没事吧?”
“白启,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haogrnyw4891的名字是白启。”红发少年揶揄地笑道,“他当然没事,其他人都被封在琥珀中,就他被你抱在怀里。”
“我不记得了,我没有这段记忆。”黎危干笑,“我回来前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黎危的记忆只到病毒合体试图大闹造物世界那里就结束了,后面的记忆因为意识受损丢失了。
“从haogrnyw4891的记忆来看,你坚守到了最后。我们推测,应该是你消灭或者封印了病毒,然后重启了造物世界。通道开通后,我带人下去查看情况时,你和haogrnyw4891以及左鸿处于昏迷状态,其他人都完好地呆在你的琥珀中。”
“当时你们没找到病毒?”黎危问。
凯摇头。
黎危皱眉:“我有点担心它仍在那个世界中。”
“没事,短期内没人会进入503造物世界。”
这个世界发生了这么多事故,不确定绝对安全之前,没人会进去找死。
“左鸿应该有办法找到病毒,他和病毒间似乎有特殊感应。”黎危道。
“他意识受损比你更严重,记忆缺失也更严重。估计他在这事上帮不上忙。你愿意和我说说你所知道的左鸿的事吗?”
实际上,左鸿的意识受损度高达80%,已经失去了自我修复功能,在凯看来,他已经“死”了。不过这方面内容暂时不方便告诉黎危,因为他是涉案人员。
在支持意识数字化的人看来,左鸿其实还有机会修复他的意识——用备份的数字意识进行修补。
不过,因为左鸿正在被调查,要等调查结果出来后才能确定是否要对他进行数字化意识修复。如果确定他犯了重罪,那他将失去数字化的机会,也就是说他将就此彻底死亡。
但就算修补好左鸿的意识,他的记忆也回不来了。因为记忆是依赖于意识的,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做为基础的意识已经出了问题,依附于它的记忆怎么可能完好无恙。
黎危沉默了一阵后道:“左鸿是我血缘上的父亲,我小时候最常呆的地方是实验室,他把我锁在封闭的仪器里,最长的一次应该超过了一个月,漆黑的封闭空间,我当时是六岁,很奇怪我居然活下来了……”
黎危打了个哆嗦。
凯轻声道:“你不想说的话可以停下。”
“没事。其实我记得的也不多,也没什么好记的,都是差不多的日子,日复一日。”
黎危又说了一些记忆片段。
“你以前没考虑过起诉他虐待幼童?”凯问。
虐待事件是很受重视的案件,只要当事人起诉,一般来说都会得到比较圆满的解决方案。
黎危道:“我小时候的经历比较复杂。从左鸿的实验室逃走后,我爬上了一艘载货飞船,这艘飞船中途被星盗抢劫了,因为我是躲在货舱里,所以我也被星盗带走了。我和星盗一起生活了四年。后来他们被军队围剿了,我才回到正常社会。
“回归正常社会后,我忙着适应新生活,当时左鸿在几光年外的遥远星球上,我没空去怀念他,而且我也不想记起他,后来也没特地想起过,所以也不会去想要不要起诉他这种复杂的问题。”
一阵风吹过,下起了一阵花瓣雨,黎危伸手捉住一片花瓣,捏在指间,他把花瓣递到鼻子下闻了闻,然后松手把它放走了。
“我应该是在九岁时第一次看到真花,有个星盗是植物爱好者,种了几盆植物……抱歉,扯远了。”
凯摇头:“没事。你现在打算起诉左鸿以前的虐待行为吗?”
黎危坐在风中思索了一会儿,道:“不了。只起诉他这次的谋杀行为,他用了灭魂枪,我认为他是真的想杀我。”
如果起诉左鸿曾在他小时候虐待过他,那么,他就得提供自己当年的记忆做为证据。他不想这么做,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翻看他年少时的记忆。
左鸿如果知道这一点,大概就不会追杀他了。左鸿追杀他只是不想身败名裂——至少最初是这样。如果左鸿知道他没打算用当年的事威胁自己,估计不会铤而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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