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前所未有地思念自己阴凉的小竹屋,他有些沮丧地想,要是钟浚不愿意借玉佩给他躲的话,他就随便找个水塘躲一天吧,就像阿淼那样。
但他很讨厌水塘腥臭的气味,也不喜欢泡在水里。
小寒正惨兮兮地想象着自己泡在水塘里,被鱼虾在身体里穿来穿去的情景时,钟浚却突然下了一个决定般地出声了,“你进来吧。”
小寒惊喜抬头,看见钟浚已经把玉佩摘下来,放在手心里了。
“谢谢哥哥。”
道完谢,小寒忙不迭地飞身钻进了乳白色的玉佩里。
钟浚看他完全钻进去了,刚准备把玉佩收回去,一只手却突然从斜里插|进来,把玉佩夺走了。
钟浚眼神发冷,面色不善地看过去。
他面前乌泱泱地站了十几号人,其中大多不是鼻青就是脸肿,只有为首的那一个高大少年没有挂彩。
高大少年身材魁梧,剑眉星眸,一双薄唇似乎永远带着轻佻的笑意,眼神睥睨,虽然穿着书院的青白学子服,浑身却没有半点书生气,反而像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在巡视自己的边界。
事实也是如此,这少年是北疆伍家的嫡长孙伍霍,北疆伍家,是与阙都斛律家齐名的武将世家,甚至伍家的底蕴比斛律家还要深厚得多。
斛律家自从战神斛律铖去世以后,便再也没有出过什么耀眼的人物,而伍家却一代比一代强,到伍霍这一代,已经是炙手可热的存在了。
所以,伍霍在这钟麓书院,当真是横行无忌。
抢了钟浚玉佩的是个麻子脸少年,他把玉佩递给伍霍,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意,本就不大的眼睛,此刻更是只剩下一条缝了。
“伍小将军,你看到他刚刚对着空气说话了吗?我们就说他不对劲,整天盯着奇怪的地方发呆不说,还敢出手打我们。”
伍家近年来功勋不断,已到了封无可封的境地,就连伍霍这样还未上过战场的半大少年,都被提前封了个小将军的称号。
这些书院里的应声虫,自然也整天把“伍小将军”几个字挂在嘴边了。
“小将军你看这块玉,成色上品,钟浚区区一个县丞之子怎么可能有得起?定然是他偷来的。”
这些人打着伍霍的旗号在书院里惹是生非,最看不惯夫子赞赏的学生,但其他学业优异的学生家世也都不差,他们不敢动,便只好把主意打到钟浚头上了。
但钟浚小时候便因为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被同龄人排斥欺负,久而久之,被欺负狠了的钟浚也学会了反抗,他力气不算大,但出招阴狠,照着要害攻击。
这十几号人都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钟麓书院不允许带书童,他们只能自己上,却根本不是钟浚的对手。
以前都是小打小闹,书院里小惩大诫,伍霍也没空闲管他们,但这次闹得大了些,竟然把伍霍都招出来了。
“是吗?”磁性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男性气息。
伍霍当然也不信麻子脸的话,但他还是把玉佩接过来看了看。
玉佩要映着阳光,才能看出品质,仿佛为了印证麻子脸的话,伍霍把玉佩高高举起眯着眼睛看,阳光穿过乳白的玉佩,能看清里面细微的脉络。
确实是一块不可多得的好玉。
但这样的玉,身为伍家嫡长孙的他见的实在太多,以至于根本引不起他的兴趣。
他兴致缺缺地收回手,刚想把玉丢给麻子脸,就听到一个细细弱弱的声音,在他心间响起,“好疼啊,不要再晒了。”
这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极了北疆特有的糯米酒,香甜得能把人耳根熏软。
伍霍心间一动,往四周看了看,“谁在说话?”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寂静下来,均惊疑不定地看着伍霍。
显然,他们没有听到任何异常的声音。
那声音又响起了,因为寂静的环境,伍霍听得清楚,那个声音小心翼翼地说,“你也能听到我说话吗?”
伍霍锐利的视线,定格在他手心的玉佩上,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钟浚已经快要按捺不住了,“伍霍,还给我!”
他当然也听见了小寒的声音,但从伍霍的举动他看出,伍霍竟然也能听到小寒的声音。
“原来如此。”伍霍先前听麻子脸说钟浚这个人孤僻怪异,他心里还不以为然,却没想到钟浚身边还有这么个解闷的小玩意。
上好的玉佩他见过不少,甚至亲手毁掉的也不在少数,但会说话的玉佩,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心中念头急转,手转了个弯,把玉佩放进衣襟里,双手抱怀笑的有些痞气,“还给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它是你的?”
看伍霍这架势,钟浚便知道他是不打算还的了,但他还抱着一份微茫希望说,“那是我母亲的遗物,背面刻着一个莲字。”
“哦。”伍霍轻蔑一笑,却根本没有拿出玉佩看一眼,去验证钟浚说的是否属实,他只是耸了耸肩,然后说,“我刚刚看过了,玉佩上一个字都没有。”
“——伍霍!”钟浚的怒气终于忍耐不住了,他冲上去想把玉佩抢回来,却在半路上就被麻子脸带人挡住了。
“身为钟麓书院的学生却做出鸡鸣狗盗的事,钟浚!你真是辜负了夫子们对你的期望。”连名头都找好了,他们一拥而上,没多久便把钟浚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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