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疯狂的奔跑起来,两边景色飞速掠过,幸好他已经来到人烟稀少的矮巷,不用考虑躲避行人。
斗笠的帘纱和长袍被风吹起,猎猎作响。
褚颜勒住缰绳,往日听话的白马此时像疯了一样,他大吼道:“停下啊!”
“吁——”
眼前出现一抹黑影,那冲上巷道的人拦住奔跑的马匹,在即将撞上他的时候,飞身从褚颜手中抢过缰绳,手下力气奇大,竟能硬生生的将白马拽停。
褚颜坐在已然安静下来的马上,惊魂未定。
黑衣人抚摸着白马柔顺的毛皮,抬头对马背上的僧人道:“小兄弟,你没事吧?”
“没……”褚颜刚要道谢,见到那黑衣人的容貌时却怔住了,张了张口,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锦衣黑袍的人摸完又拍了白马一巴掌,收回手说道:“没事就好,这马是受了惊吓,往后莫要再吓着它了。”话刚说完,就见一个貌美的女子三两步跑了过来,指着他的鼻子就开骂:“死鬼你是不是想死啊?刚才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别人的命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你死了我们娘俩该怎么办?”
黑衣人满目柔情,揽住娇妻的肩膀,轻声劝道:“好依依,我这不是没事么……”
女子表情柔和下来,轻抚着微凸的小腹,不过仍嘴硬道:“哼!老娘是瞎了眼才看上你这负心薄命的,还为你怀了这孩子。”
“媳妇,好媳妇,你别动了胎气。”
“……”
两人越走越远,褚颜渐渐听不清他们的话。
只知道两人过得很幸福。
他一拉缰绳,调转了方向,往王宫去。
怀月塔内外都燃烧起驱鬼的凝脂露,两个小沙弥出来进去忙碌无比,在为今夜蓝知入塔做准备。褚颜抬头望了眼怀月塔,发现每次看的时候这塔的样子都会变,有时候塔身会亮着薄薄的光,现在却是黯淡的时刻。
他趁两个小沙弥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了进去。
踏上玉阶,来到第八层时,隐隐听到上面有人在谈话。他轻轻的推开屏风门,躲了进去。
“这贼人竟如此大胆,闯到顶层妄想偷那颗舍利。”
“想来是将舍利当成会发光的金珠子了吧,啧啧,没想到一碰上法阵就七窍流血而死,怪可怜的。”
“我们去寻个地方将他葬了,顺便超度一下怎么样?”
“正有此意。”
等那两人拖着尸体下楼时,褚颜才从梅室中出来,去往顶层。
推开印满佛像的屏风门,一眼就看到那颗被困在法阵中,金光灿灿的舍利。他想起刚才两个小沙弥的话,犹豫的伸出手来,指尖触及到薄膜般的金色法阵,没有遇到阻力,反而像在邀请着他再进一步。
国师府内,靠在窗边闭目养神的蓝知蓦地睁开双眸,紧蹙起眉,随手披上一件外袍就急匆匆的迈出门。
褚颜把舍利从法阵中拿了出来,捧在手里。
舍利珠金光愈涨,其中一团黑气隐隐乍现,在印着繁复纹路的金壳中横冲直撞,无声嘶吼。
褚颜:「摔碎就行了?」
系统:「对。」
褚颜:「这个东西…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塔底,两个小沙弥一左一右将门带上,正要离去,就见远处飞来一个白影,作了作揖道:“国师大人!”
蓝知面沉如水,厉声问:“谁进去了?”
他们面面相觑,摇头道:“未见有人啊。”
蓝知不再理会,推开塔门闯了进去。
褚颜手捧着那颗舍利,一种不安感逐渐扩散,犹豫着自己该不该就这样把舍利给砸碎。他第一次来到顶层的时候,蓝知像是不愿让他再多待一样哄着把他领出了门,现在、现在这样擅自砸碎舍利,蓝知会不会生气?
思考来思考去,要顾虑的事情就越来越多。
还是躲在塔里等蓝知入塔后,问清楚这是什么东西,到时候再动手也不迟。
褚颜这样想着,就要把舍利重新放回法阵之中。
就在这时,屏风门突然被推开,伴随着哐当嗑在门框的声响,背对着门的褚颜吓了一跳,手里一抖,本被捧在掌中的舍利借势滑落到了地上。
彭的一声。
「滴。」
「病毒源‘舍利’摧毁完成。」
「下一个世界加载中,当前进度0.001%」
金灿灿的舍利珠落地时炸出一个不亚于炮仗的巨大声响,震得人耳朵要聋,他反射性的捂住双耳,自舍利中飞出的黑气张牙舞爪的扑向他,褚颜下意识的闭上眼,睁开眼时发现那团具有攻击性的黑气不见,再向后看时,却只见到地上和屏风上新鲜的血迹。
那屏风门上印着的佛像逐渐扭曲变形,最后竟化成青面獠牙的阎罗王和黑白无常。
褚颜又惊又怕,他顺着地上的血迹一路下楼,原本印着梅兰竹菊和佛像瑞兽的屏风,都变成了恐怖的地狱刑罚。向上看,那雕梁画栋全部变为怪诞猎奇的雕刻,十八层的怀月塔俨然成为十八层地狱。
血迹到第八层才停。
褚颜发现,唯有这一层的屏风画没有变。看不清相貌的人孑然站立,身后尸骨成堆,恶灵凝聚起一团巨大的黑气,遮云蔽日,弥漫到整个天际。唯一不同的是,他原本不染尘埃的白衣上此时血迹斑斑,累累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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