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吕慧为什么提及卫家一个区区小娘子。
因为直到现在,他都不曾跟阿奴说起过,关于国君赐下的婚约。
这事并非表面那样简单,所以赵谌反复犹豫了五年多。盖因如果阿奴有了心仪的女子,他就不得不告诉阿奴婚约的事情,也就避免不了要把前因后果告诉阿奴,甚至涉及到多年前胪氏灭族的秘密,涉及到阿奴的身世。
赵谌最不想的,就是阿奴知晓自己的身世。他怕阿奴发现他们原来并无血缘,从此以后,他们之间就少了那一缕羁绊。天性所致,阿奴必会忍不住去探究他生父生母的事情,越是离胪拓庄姬的往事近一步,就越是离他赵谌远一步!
不!他不能容忍失去阿奴!
可是他要怎么做呢?
即便此刻隐瞒,到了明年返回绛城之前,他仍然要告诉阿奴。起码在五年之内,他没有对抗国君一击必胜的能力,五年,这桩婚事肯定已经促成了,为了阿奴能规避危险,再怎么自私,他也一定要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阿奴。
无论怎么想,他的阿奴都得为上一代的恩怨,平白咽下苦果。
赵谌脸色阴郁,手上抚摸赵元头发的力道却又轻又柔。
原本他只想阿奴能平平安安地度过此生,所以期望通过姻亲给阿奴多几层保障,甚至只要能保他儿子的平安,就是闵姬又如何?阿奴再不愿,他也压着他的头成亲。可是现在……他不想忍了,不惜背弃自己效忠的陛下,那么,那些委曲求全、心思繁多的女子,就让他感觉分外碍眼。
他的儿子配得上最好的。
过得几天,西关边军巡视之时,发现十里外有犬戎活动的痕迹,报到了赵谌等人这里。这一代犬戎王名曰盘乘,年不过三十,继位方才两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之所以能继位,反倒是因为赵谌击溃犬戎军队,于乱中用弩射杀了盘乘的叔父,而他的叔父却没有子嗣,所以王位平白落到了他的头上。
魏宏就时常说笑,道那盘乘真应该备上几色锦盒,过来酬谢一番赵谌才是。
“百夫长失踪可不是小事,末将派人打探到,那营地里最大的不过就是百夫长,只怕已经怀疑到了咱们头上。”他点点沙盘里代表北原草甸的那块缓坡,“若他们回去与盘乘一说,搞不好盘乘就要来叫叫阵。”
下军军帅谢珂沉吟道:“牧草还未长出来呢,盘乘的部族人口马匹那样多,哪里够得耗损,就算没有北原草甸得事情,四月之前也得来一场。”
赵谌点点头:“盘乘那人像狐狸一样贪婪狡猾,如今有了借口,没有不来的道理。”他看着谢珂道,“谢将军,还须你的人去通知附近的游牧,今早退到西关后头去,否则难免被牵连。”
谢珂应道:“末将这就着人去办。”
赵谌又看向魏杰:“魏军佐,操练一向是你的长项,最近分批加练。”
魏杰行了礼,转身大步离开。
笫68章 羊酪
茫茫草原矗立着威严的城墙,高耸的敌楼和哨塔显示这并不是一座普通的城池。乐—文西关是赵国最北边的一道防卫线,越过西关,就等于能从北边长驱直入,逼近首都绛城。不过它的难以逾越,也是出了名的。
西关再往北数百里,也有一座粗犷的城池,飘扬着白狼的旗帜,这个不大的城池内,确是北方对赵国乃至于邻近数个国家最大的威胁,犬戎白狼国。相传犬戎的祖先是炎黄族先祖的近亲,乃二白犬,国中凡战士人人饲养白狼犬,待之如家人。
这一代的犬戎王盘乘,昔日为犬戎第一勇士,继位之后威望甚高。
盘乘在阴凉的大殿里缓缓走向王座,手拂过两旁跪坐的人俑立灯,汉白玉的地面光可鉴人,而远处的王座铺陈着华丽斑斓的虎皮,狰狞的兽嘴高高在上,正昭告着那个位子所代表的无上权力。
而这份权力,已经在他的手中。
盘乘转身坐在王座上,赤裸的脚感觉到动物毛皮柔软略带粗糙的触感,满意地眯起眼睛。当然,他知道这王位比起中原诸强国的王位简陋许多,甚至在那些人的眼里,他们不过是蛮族,不过——权力就是权力,他掌握军队,他就是王者!
“王,”一名华服女子走过来,跪坐在他脚边,将装满食物的陶盘高高地举起,“这是我专为您做的烤肉和羊酪,您请品尝吧。”
盘乘看向那陶盘,陶盘里的烤肉仍滋滋作响,散发诱人的香味,羊酪如同雪一样洁白,又像中原女子的皮肤一样柔软细腻。但是他的眉头一皱,目光严厉地投向女子:“本王不是说要与勇士们同吃同喝!草原正是食物匮乏的时候,你这般举动,是想陷本王于不义?”
那女子忙将陶盘放到一旁,挨在他的脚边抬起头,露出一张深邃美艳的脸庞。她楚楚可怜地看着盘乘,仿佛将自己放在了最低的尘埃里,祈求盘乘的怜惜。
“我不过觉得王继位以来兢兢业业,太过辛苦,若再吃得不好,凡有个万一,还不是咱们白狼国的损失么?我也舍不得王啊……”
盘乘却露出讥笑,伸出大掌钳住她的下巴用力一抬,俯身凑近她,轻声道:“婶婶,您要是再年轻个十岁,凭您的姿色,本王倒不介意替叔父照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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