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储藏的能好到哪儿去!”莺歌推了她一下,从筐子里拿出一个红色锦盒走到沿廊下头,打开给范氏看:“娘子您瞧,这些北参倒是品相不错,根须齐整,年份也足,到时候您生产的时候切了片。或含着或熬了汤俱是好的呢。”
范氏腿上盖着被子斜靠在几个堆叠起来的迎枕上,旁边烧着炭炉,怀里也搂着铜婆子。这个天不烧碳就冷,可是再好的碳也有些烟气,范氏这几天夜里便有些咳,趁着下午日头高,就开了正屋的隔扇透透气。
她笑意盈盈地颔首,又示意她把那一摞装首饰的锦盒推到自个儿跟前。莺歌干脆上了廊,跪坐着把那些大大小小的首饰盒都打开给范氏看。
“你过来些烤烤火,”范氏嘱咐一声,就撑着头,单手挑拣着查看。
一只大的盒子里装了成套的镶珠嵌宝的梳篦,上面竟绘制着绿珠坠楼的故事。略小些的盒子里是一套珍珠首饰,还有些零零碎碎的簪钗环,唯有两对素银梅花镂空嵌红翡的臂镯让她多看了两眼。那镯子倒不名贵,虽做工精巧,镶嵌的红翡也透亮,但个个只有拇指盖那样大,不如整块玉雕琢的臂环来得夺人眼球。
她素来不爱红玉,想了想,就拿起那不大的锦盒递给莺歌道:“这两对臂镯正好四个,你们一人一个,余下那个送了去给春草,加在陪嫁里头。”
虽则不名贵,但能送来给范氏,也绝非是能轻易赏人的首饰。
莺歌手足无措,并不敢伸手去接道:“娘子,这哪里咱们能戴的东西,太贵重了。”
范氏微微一笑,就放下盒子朝她推了推:“给你们就拿着,这些日子委屈你们了,也是应当应分的。”
流溪就简单多了。她闻言上了廊,接过盒子喜滋滋地给范氏行礼:“奴婢几个谢娘子赏赐,这臂镯奴婢可要压箱底哩。”范氏噗嗤一笑,莺歌也放松下来,嗔了她一眼。
碧丝端着炖盅过来的时候,她们正在笑,她奇怪地看了一眼,就跪坐下来打开炖盅:“厨房刚炖好的元贝冬菇肉汤。”
范氏脾胃弱,秦侍医便开了几个食补的方子。这汤品就是其中之一。
这时候院子外头进了婆子,说范家来了人,在大门外递了帖子就走了,还送了一车的冬至礼。
范氏皱起眉,接过帖子,语气温和问道:“你可看清了,是范家的人?”
那婆子就肯定道:“奴看清了,轩车上有范家的纹章哩。”
范氏沉吟几息,就示意碧丝看赏:“我知晓了,那些礼你着人先搬到棠梨院来,到时候你拿着这些钱,和他们一道去买酒吃。”
待人走了,她低头打开帖子,见帖子下面印着虞氏的私印,帖子上无非是请她冬至日带着赵元去范家吃宴,她也就知晓虞氏的用意了。
先不提她因为虞氏那个荒唐的提议得罪赵谌,吃了一番苦头,就是为着国君那道密令,她也不可能再继续和虞氏两家议亲。赵元再怎么说,旁人看来也是个庶长子,万没有纳范家的庶女为妾的道理……若是等将来闵姬及笄,密令公开了,以他取了王姬的身份,倒不是不能考虑。
眼下,她明知那道密令,却又不能和虞氏实话实说,开口便是纳妾,实在讲不过去。再没有哪个出嫁女这样去坑害娘家的,除却入了宫的范兰,范家嫡支里还真没有做了妾的前例。就是三房她的三叔范江是庶出的,娶的三婶也是吕家的嫡次女,二儿子生的两个庶女,其中一个定的也是世家旁宗的嫡长子。
碧丝在一旁看她眉头紧皱,就小心道:“您如今身子也重了,这也不是除夕大节,不如就推了帖子,范家也说不得什么……”
范氏一挥手:“我哪里是为着这个,伯娘的帖子推不得,少不得要带阿奴去一趟……只是烦忧,伯娘只怕要旧事重提,毕竟我那侄女都知晓了,若这事不成,也着实坏了女孩子的教养,叫她野了心去。”
就为这事,她就对虞氏多了几分不屑。虞氏行事也太落了痕迹,哪怕想要与她家结亲,事情未定之前,怎可叫范丹知晓?她这次去回绝了虞氏,范丹一个刚懂了事的女孩儿家家,还不定怎么羞愤呢!便是范丹的嫡母乾氏,也没有像她虞氏这个亲祖母这样急功近利的。
但,那终究是范家的事情,她如今不顾着赵元,旁人怎么看她?便是娘家,出了嫁也就是泼出去的水了,再没有只顾娘家不管夫家的。
“罢了,碧丝替我回复帖子,说我冬至一定带赵元去。”范氏叹了口气,“这事,我还得去和郎君打个招呼,去去就回吧……莺歌你去问问郎君甚个时候回府,就说请他来棠梨院一趟。”她想想,又让流溪找个小丫头去给桂苑送个口信,“让阿奴准备准备,甚个衣服配饰都挑好了,该烫挂的烫挂,也没两天了。”
她给三个丫头都找了事,自家却还忧虑重重。事情要是如她想得这样简单,虞氏也就不叫虞氏了,只怕还要多费口舌。她想到这些,不免像要迎战一般,打算这几日都要养精蓄锐。
赵元的生辰就在冬至前一日。
他的生辰向来不大办,应当说,是几乎不办。通常这一日大家都在为冬至祭祖繁忙,且赵谌吩咐不办,奴仆们虽则奇怪,但赵谌对赵元的喜爱无须一个盛大的生辰宴也能看到,所以他们也就习以为常了。更有些人私底下议论,只怕是为了避免来往宾客对大郎生母的议论,毕竟生辰宴总免不了会联系到生下大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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