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珏也想到作业,不由哀嚎:“我手指没那么多呀,加上脚趾也掰算不过来呀。”
“你们都是猪脑子!”赵小元走在一旁得意,“那作业我不用掰手指也能算出来!”他得意完了又有点心虚,毕竟他们如今还是小学生,数学作业着实简单,他可算是占了大便宜。
“就你聪明!”原珏翻白眼,转眼就跑到他跟前推搡他,“走走,我照你那作业抄抄,然后咱们去后头玩雪!”
三个人深一步浅一步地穿过垂花门,往木樨园去了。
随着年关将至,赵谌只要不逢朝会都会去军营,军队似乎正在点兵,于是教授他们射箭的武商也回去了。等到了除夕前一日,礼乐书数四门课也都会停课,因为仪齐也要回家准备除夕祭祖。立秋几人这些天除了安排祠堂里洒扫除尘,府里道路的除雪等等琐事,还得准备父子二人进宫的礼服。
除夕按例是要入宫朝拜,观看傩礼,旁人家准备一套大礼服,每年穿上一次也就罢了,中军府这两父子却不行,不说赵小元今年头一次跟着进宫,就是赵谌,这两年竟然还在长个子,去年穿着还合身的礼服,今年一上身,下摆就短了一截。
立春早几天就拍着胸脯庆幸:“好在提早了一个月试穿的,这要是临时发现了,咱们手再快,也来不及了呀!”
可不是,寻常衣服要是下摆短了,无非接上一截澜边,但大礼服下摆本就是几尺的澜边,图样都有讲究,没有一个月,根本没法改好。
赵元几个一进院子,就被逮了去试衣服。赵元试穿他的大礼服,原珏和臻铖虽然不进宫,几个丫头也都给他们缝制了新衣。
“红色未免……”臻铖害羞地摸摸身上大红的缎面袍子,黑底绣金纹的腰带,扣着玉质的带扣。出彩之处在于袍脚用银线绣了一只白兔。原珏身上也是红袍,只是袍脚绣了狮子狗。他惯是穿这种颜色的衣服,瞧见臻铖耳朵红了,不由指着他哈哈嘲笑。
赵元低头看了看自个儿的大礼服,全黑,金色澜边,看起来实在和喜庆沾不上关系哩。
“可惜咱们这回不能进宫看傩礼,”原珏羡慕地瞅着他,“我外祖家在连州献郡,那里有‘逐除’仪式,必没有傩礼壮观好看。”献郡紧邻着首都绛城,隶属连州,是全国最大的郡。
臻铖就道:“我外祖家也在献郡,到时候我与二兄一道去看‘逐除’好了,去岁我就见几位表姐买了面具和鼓,扮疫鬼的人来的时候戴着面具击鼓,它们就会撒来一把江米糖,然后躲开哩!那江米糖捡了来吃,来年便不会得病!”
“我觉得还是献郡的有意思些,”赵元兴致勃勃地说,“绛城每年也有,却都在下坊里才有,那里逢年节拐子可多,阿父不允我去耍,不过我也有一面甲逊带回来的鼓……听阿父说,宫里的气势宏大,光扮演伥子的童子就有百余人,还有方相氏和十二神兽,只是没有民间人人都能击鼓来得有趣。”
原珏听了挺高兴,拍着胸脯道:“你觉得我们献郡的好,我就给你带一个方相氏的面具!”
“我也给你带献郡的漆画鼓!”臻铖不甘示弱。
一旁跪坐的婢女们都捂嘴嬉笑着,气氛难得欢快。
此时虒祁宫里却颇不平静。
范兰倚在罗汉榻上,一身碧色罗衣勾勒出优美的曲线。她遗传了范家老祖母的外貌,柳叶眉,多情盈水的眸子,牛乳似的皮肤,乌黑柔软的长发斜挽,一支水色极好的碧玉簪垂下一串细碎的米珠。
她斜撑着额头,眉头微蹙,盯着还在不断轻颤的珠帘沉思。
“娘子在想什么?”服侍范兰的宫婢如锦手捧一碟水晶梅花糕,轻声问道,“可用些糕点?”
范兰垂眸,咬了朱唇推开糕点:“我在想,我那嫡母怎地还那般愚蠢。”
一月前虞氏使人给她送了信,信的内容让她又惊又怒。女子在这世上生存不易,唯靠家族庇佑,一人犯错,便会连累同族同姓,范家女不愁嫁,皆因教养好绝不为妾,在世人眼里就是高贵的大姓女……若不是凭借这名声,她一介庶女,也不能在宫廷里顺利升到了世妇的位置。
如今她年华正好,又为陛下生育了孩子,虒祁宫里除了祁嫔和赵静,再没人能动她。
若真让范家嫡支姐妹二人嫁给一个庶子为妾,从此往后范家女将从高高在上的位子跌落下来,她在宫里也会遭人耻笑……她的女儿,也会因为她的表姐妹而被其他王孙瞧不起!
虞氏一开始在信里有所隐瞒,并没有说为何好好的赵谌会蛮横至此,父亲又为何竟然会同意这种荒谬的事情——除夕前妃妾可以请家人进宫相见,她便召虞氏进来,细细询问,虞氏才不得已告诉她。她这嫡母,一辈子顺风顺水,想问题明显就简单了些,利欲心重,偏生把旁人都当成傻子……可是赵谌未免太过分!他这样,明显就是趁机报复范家!
“对,我不能袖手旁观,”范兰想着想着就坐起来,起身在柔软厚实的地衣上来回走动,“这事既然牵扯到了棠娘她们,也就跟我有了关系,我得想想办法。”
如锦也跟着思索,开口提议:“娘子不如去找祁嫔小君?奴婢听闻,祁嫔身边的如露曾在傩礼时寻过大将军,咱们宫里的小寺人朔已偷听了,似乎是质问他,为何拒绝公子毓的宴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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