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满足地依偎在奶奶旁边,手里拿着哥哥们给买的灯笼,是个西瓜灯,上边粘着一个七彩纸风车,“噗,”用嘴一吹,风车就转了起来,狗蛋看着风车咧嘴笑。
狗蛋另一只手里抱着一包小蜡烛,什么颜色的都有,狗蛋刚才数了数,有十二只!够他玩到出正月啦。
“来,乖小儿,奶帮你把小蜡放起来,炕上热,再烙化喽。”奶奶从狗蛋的蜡烛里面抽出一根,留给狗蛋晚上玩,剩下的给他放到柜子里。
奶奶把她屋子里的柜子单独腾出一个,专门给狗蛋放他的那些宝贝,吃的,玩的,还有以前西韦穿过的,现在狗蛋正好能穿的小衣服。
过年的时候,老太太看狗蛋身上还穿着补丁衣服很心疼,想给孩子买新的又犹豫,老三家有仨孩子,要是光给狗蛋买,不给那俩买,让外人看着不大好,而且狗蛋回家又得招爹娘骂。
西远娘看出老太太的心思,把西韦穿过的旧衣服找了出来,都是以前西远买给弟弟的,西韦长得快,刚穿过一季就小了,还有八成新,狗蛋穿着刚刚好,因为不是新衣服,谁也说不出来啥。
狗蛋穿着四哥西韦的旧衣服,高兴地咧嘴乐,奶奶看着又高兴又心酸,晚上翻来覆去折腾半天也睡不着,还是老爷子安慰了半天。
“奶,你把我灯笼也先放起来吧,我一会儿回家吃完饭来拿。”
狗蛋把灯笼也递给奶奶,他有啥好东西不敢拿回家,拿回去了,准保得没影儿。
他现在早饭,晚饭准时回家报道,其余时间或者待在奶奶家,或者去跟村里孩子玩。跟大哥识字的时候也是,大哥教完了,他就来奶奶屋,趴在奶奶的炕桌上写功课,写完了,背会了,自己再检查一遍,然后让奶奶把东西放起来,明儿他学识字时再来拿。因此,狗蛋都跟西远识字好几个月了,西明全两口子愣是不知道,没事儿就骂狗蛋心野,成天不着家,狗蛋也不吭声。
狗蛋有时候很羡慕二哥卫成,虽然不是大伯家的孩子,却可以生活在大伯家,有大哥疼,还可以和四哥玩儿,四哥有啥二哥就有啥,只多不少。狗蛋年纪小,不知道卫成早年间的事。
要是能生活在大伯家,就是天天让大哥用鞋底子抽他都乐意,狗蛋暗暗想,大哥打人一点都不疼,大哥打他们,二哥四哥嘴里嗷嗷叫,转过身来就偷着乐,还做鬼脸儿呢,狗蛋都看见啦!
晚上炕上,西韦和卫成一边一个,一个给哥哥捶背,一个给捶腿,别看他俩没事儿跟哥哥小叛逆,真有事情了,比谁都向着西远。
所谓的小叛逆,也不过是跟哥哥用另一种形式撒娇罢了。孩子自己觉得长大了,不好意思再像小时候那样跟哥哥腻歪,所以就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引起哥哥的注意。
他俩这点小伎俩在西远眼里根本不够看,有意无意的也纵容着,他不想弟弟们受太多拘束,希望两个孩子能够顺应天性自然成长,只要大方向没问题就行,这方面西远倒是时刻掌控着,只要出现一点苗头就扼杀在摇篮中,至今两个小家伙还没有什么问题,反而越来越懂事了。
西远被伺候舒服了,才放过两个熊孩子,哥仨逛一天都累了,早早熄灯睡觉。
这天夜里,西远哥几个睡的很熟,西韦和卫成还打起小呼噜,西远也睡的很沉,虽然模模糊糊中似乎听到毛豆角、虎头的叫声,还有家里人说话的声音,可是楞没醒过来。
直到第二天早晨起来,吃早饭的时候,看到饭桌前坐着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西远才反应过来,昨天夜里真的有事情发生了。
来的女人叫玉珍,娘家姓陈,和奶奶娘家一个村,是奶奶的干闺女。
奶奶三个儿子,没有闺女,稀罕人家有闺女,跟娘贴心。玉珍没爹娘,在哥哥嫂子跟前长大,奶奶回娘家时候常能看见玉珍,娘俩很投缘,后来,一来二去的认了干亲。
玉珍比西明全还小呢,前几年找了婆家,因为离得远,日子过得不顺心,才一直没来看奶奶。
不过,西远冷眼旁观,觉得这娘俩可不像正月来串亲戚那么简单,吃过饭后,奶奶就领着玉珍娘俩去了自己屋,还嘱咐家里几个小的,不许跟别人说家里来客人的事儿,其他孩子小,没想那么多就跑出去玩了,西远却满腹狐疑。
东屋里玉珍正跟奶奶边哭边学家里的事,“我看天不早了,就背着丫蛋儿在灶台做饭,我们老爷子可屋里转圈圈,后来坐门槛上吧哒吧哒抽烟,我还寻思呢,这老爷子没事儿瞎折腾啥啊!”奶奶听着握了握玉珍的手,这闺女可真是命不好。
“后来,估计老爷子实在心里不落忍了,跟我说‘闺女啊,你咋还做饭呢,他耍钱耍输了,把你卖给胡子了,今儿黑夜人家就来要人了。’我一听,当时就傻了,站在灶台那腿直抖,说啥也挪不动步!”玉珍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用手往脸上抹了两把,奶奶把自己的布巾递过去,让她擦眼泪。
“还是我们老爷子,推着我进屋,把他的羊皮袄给丫蛋裹上,给我穿上大棉袄,裹上头巾,把孩子用背带给我绑背后了,推着我往出跑,嘱咐我别往娘家去,怕他后脚领着胡子追过去。”
玉珍哭的身子直颤,怀里的丫蛋吃饱了正在睡觉,估计感觉到不舒服,哼哼了两声,玉珍连忙用手轻轻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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