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游长眉一轩,平时秀气斯文的一个人,瞬间压迫感十足,秦师傅竟一时不敢接话。
他明知秦师傅不干净,却因为没有人手来压制此人,便故意点破怀疑,反倒将他逼得暂时不敢妄动——秦师傅从这话里知道自己并未暴露,不由抱了侥幸,便想留这“有用之身”,伺机再在暗中破坏。
一句话将住了秦师傅,雁游转头又对其他人说道:“走!”
几人哄然一应,马上挟裹着秦师傅健步如飞地往外跑去。
这时,一肚子疑惑的村长也跟了过来。见这伙人一副摩拳擦掌准备惹事的样子,顿时大惊失色。
奈何无论怎么扯着嗓子喊,都得不到回应。跺了跺脚,赶紧也召集了十几个青壮跟上,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反骨仔。
白生觉得自己人如其名,白白生在这花花世界,从小到大却没享过一天福。
不过,时来运转,近来他终于逮着个好机会,只要把胆子放大些,不必辛苦操劳也能挣大钱。再做上几年,相信他就能盖起村里最气派的洋房,再娶个村花,生几个大胖小子,养大了继续帮老板做事,赚大钱。
说起女人,他不禁又想起了昨天送到这儿的那女子。这半年来他经手转运的女人也有几十个了,却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那小腰细的,那脸蛋嫩的,那小模样俊的,连城里电影院大画报上的女明星都没那么好看。
可惜上头交待了,这女人不能碰,过两天还得送走。
上头的话他可不敢违背,否则就得断了财路。于是,只能干瞪着眼流口水,有闲暇时偷偷发会儿春梦。
补好了舢板,他也懒得收拾,回屋直接倒在黑得看不出本色的铺盖上。还没闭上眼睛,便听到门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没等他反应过来,几张生面孔一拥而入,眨眼间将了按了个结实。
眼鼻嘴压在臭哄哄的床铺上挤得变形,白生惊得手脚抽搐。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也顾不得这人平时对他如何态度恶劣,简直像见了亲人一样,挣扎着发自肺腑地喊道:“村长救我!”
雁游一行毕竟是外人,虽然占着大多有武功底子的优势抢先一步爬到了崖上,但熟悉地势的村民们随即也都赶了上来。
见这伙外人居然拿住了白生,虽然这臭小子最不成器,连帮人偷渡这种最省力的活儿都懒得做,但好歹是同村,村长还是得替他出头:“你们不是念大学的人吗,蛮不讲理地欺负人是什么道理?要是不马上放了他,今天就别想走出这村子!”
说着,一群手持木棒鱼叉的村民往前踏了一步,不怀好意地盯着雁游一行。在他们看来,十几个人围攻几个手无寸铁的人,绝对手到擒来。事实上,若不是顾忌着雁游大学生的身份,怕惹出后患,村长早下令动手抢人了。
狭小的屋子被两拨血气方刚的大男人塞得满满当当,像是一枚打开了引线的手榴弹,火星四溅,一触即发。
一直没逮着机会的秦师傅赶紧趁势帮腔,看似是在劝解,实际却是打压己方士气:“小雁同志,早让你不要鲁莽。你一个冲动,大伙儿可都得跟着吃亏。不如把事情摊开来了说,村长不是不讲理的人,相信一定能——”
他字字句句全把祸水往雁游身上引,试图挑起内讧。但雁游却连眼风都吝啬给他一个,直接对村长说道:“你们村有人窝藏拐卖妇女,我这趟过来只为调查这件事。打捞沉船,只是个幌子。”
“什么?拐卖?”心里本就有鬼的村长,还以为是有人误将偷渡当拐卖案子来查——偷渡者里也有女人,她们消失之后,家人往往对外谎称走失。在别人看来,可不就是被拐卖了?
他还在琢磨该如何应付,却听雁游又说道:“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群女人,短短半年时间里足有近百人被卖到国外。村长,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你们村在做什么副业,也大概能猜到你现在的想法。但请你仔细想想,你们村接待过这么多女客吗?近来亲戚朋友里就没听说谁家的女儿走丢的吗?”
他这么直截了当地挑破,村长先是大吃一惊,听到后面,又不由自主开始深思:偷渡不是简单的外出讨生活,是到一个从语言到环境完全陌生的国家从头开始,而且还走得偷偷摸摸,无形中心理压力更大。
出于种种因素,有勇气孤注一掷的大多是男人。三羊村这些年来见过的女客,也就那么二三十个。要么是跟老公一起走的,要么是实在走投无路迫不得已的,远远不及雁游所说的数目。难道,这并非误会,竟是真的有人在拐卖妇女?
还没转完念头,村民里突然有人叫道:“我老舅家的小闺女几个月前突然失踪了,难道是被人给拐走了?”
听他这么一嚷,所有人目光都落到一直被忽略的白生身上。
看见原本以为来了“靠山”、不停扭挣喊冤的白生突然像条死鱼一样僵住动作闭上嘴巴,大伙儿都猜到了什么。
之前说话的那村民更是一标子叉到白生腰眼,险些戳烂了他的屁股:“说实话!要不老子废了你的命根子!”
白生顿时跟犯了疟疾似的,不停地打摆子:“有、有话好好说,我还没娶媳妇……我是被冤枉的,都是那小崽子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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