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通知了家里的私人医生,慕容端又询问了暗香门一事的处理进度。得知事态已尽在掌握、之前被拐运到米国的无辜女子在被逼见客前就已被解救出后,心头一松,拍着慕容灰的肩膀说道:“做得不错。”
难得受了爷爷夸奖,但慕容灰却高兴不起来。四叔的为人,比他所想的还要不堪,不免鄙视。但适才那状若疯狂的模样,身为亲人,又忍不住要怜悯。
见慕容灰默然以对,慕容端反而更加欣慰:孙儿回国游历之前,告诉他江湖事时,还担心他移了性情。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多心了。
凝视着躺在床上的四儿子,沉吟片刻,慕容端忽然说道:“也许我早该告诉你们,否则老四也不会想入非非,生生变成这副德性——咱们家在四九城是藏了件东西,某种程度而言,或许真能称之为宝藏。”
第63章 玉璧
“真有宝藏?!”
若非顾及到房间还有病人,慕容灰与小叔险些异口同声地惊叫出声。
就连慕容棋昏倒后便异常沉默,流着眼泪守在床前的梁珍妮,也惊讶地忘记了哭泣,抬头望了过来。
宝藏这个词,似乎天生带有某种神秘的诱惑力。听到老爷子亲口确认,一瞬间,房间内的人都不由自主生出种种猜测。
但慕容端接下来的话,却无情地粉碎了他们的所有幻想:“那是当年阿灰的曾祖父护送一位梨园大师到米国演出时,无意获得的一副华夏古玩残件。你曾祖父把它带回国来,希望找位高手修复好。见过它的人都异常惋惜,说倘若完好,价值根本无法估量。但当时四九城里顶有名气的修复大师莫名失踪,虽说你英爷爷家也帮忙另外推荐了几位,但都束手无策。于是,这件东西便被束之高阁。再等举家搬离时,便和其他没法带走的物件一起,留在了老宅子的密室里。如果不是今天这事儿,我几乎都快忘了。”
民国时期,曾有位红遍大江南北的梨园名角儿应邀到米国巡演。慕容端的父亲当时已经从门主之位退下,又是个老戏痴。因那位角儿所携头面戏袍等物价值不菲,为了防备那些不开眼的小蟊贼,便自告奋勇做了保镖,将班子一路护送到了大洋彼岸。
巡演之事在当年影响颇广,至今仍是美谈。不过,因为武宗与九流诸门牵涉颇深,虽然梨园亦属九流之一,但综而述之,终究多少有些旧社会粕糟的意思。
加上普通人对里面的干系并不清楚,多半照字面意思,想当然归为下九流一类。于是,当年记述这件事的文人,几乎没有写及慕容家曾祖的,只在零星几条新闻里提过那么一句两句。
对此,慕容灰那位曾祖父倒是看得开,说保镖保镖,只是侍从之流,保护的是主人,风头当然也该由主人家来出。
而且,或许因为此行最大的收获是“实地考察”了米国,促成了举家迁移一事,曾祖反而不怎么谈这件事,只把它视为最寻常的一次护卫工作。
当下,不只是慕容灰惊讶,就连对江湖旧事知之甚详的小叔,也是头一次听说,原来那次海外行,曾祖还另有斩获。
“修复古玩的高手……”慕容灰一时顾不上宝藏,最为在意的却是这句话,因为他忽然想到了某件事:“那人是不是姓雁?”
那天被英老拉去吃饭时,老人家和雁游唠磕的那些话他可都还记着。
“对,你是不是也听你英爷爷说起过这人?他对此人推崇备至,屡屡夸赞。每每说起这人忽然失踪,如果旁人有什么不好的猜测,甚至还会大发脾气。搞得我至今不敢告诉他,照他描述的那情形,分明是杀人夺财之后又被清理了现场痕迹。那人铁定是凶多吉少,绝不会像他希望的那样还活在世间。”
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慕容灰又另外纠正道:“爷爷,这点您可说错了,那人是我一位……朋友的师傅,起码十年前还在世的。”
闻言,慕容端讶然道:“是么,照理说不应该啊。不过,也许中间另有缘由也说不定。”
“嗯,我猜啊,也许——”
慕容灰压根儿不知道此雁游正是彼雁游。刚准备推理一番,便听小叔说道:“阿灰,这朋友是你之前提到的那位吗?看来你对他很在意嘛,连宝藏的事都不要听了。”
老爷子英语麻麻,至今只听得懂噎死哦漏,所以大伙儿在家里都自觉说中文。
因为同音,慕容灰分不清小叔用的是哪个偏旁的“他”。又深知小叔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往往一针见血,不敢再多说什么,便干笑着转移了话题:“我当然也在意宝藏,只是听爷爷讲古,忽然提到我知道的人,有种传奇就在身边的感觉,所以多嘴问了一句。小叔心急要听宝藏的事,我就不再插话了。”
被他们叔侄一打岔,老爷子也忘了纠结那种情况下生还的可能性。捋了捋思路,继续说道:“你们都不知道,我就从头讲起吧。当年阿灰的曾祖是乘船去的米国,返回途中遇到数十年难得一见的风暴,延迟了几天,等到天晴才启程。但船只出发几个小时后,他们意外发现了几只连成排的救生艇,和一艘船的遗骸。”
“众人把他们救上来一问才知道,原来这是一艘私人船只,从华夏到米国的途中正面遇上暴风雨。因为船只吨位不够,没法像其他大船那样下锚,船上三十来号人,幸存者连四分之一都不到。巧的是,活下来的那四个人中,有一位正是船主。但他已昏迷了很久,连呼吸都很微弱,如果你曾祖搭乘的船再晚到一步,他大概就要被老天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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