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哄笑声中,罗永澜顶着红成蜡烛的脸灰溜溜地缩到了角落。
有了这个不太好的开头,接下来另三人都慎之又慎。
但许世年本身就是个纸上谈兵的赵括,说起理论来头头是道,一碰实物就抓瞎,否则也不会被王哥吃得死死的。其他老师是想方设法、甚至自掏腰包买各种物件给学生观摩,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弱点,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只教理论,不谈实践。这样教出来的学生,水平如何可想而知。
重试的结果,甚至连素来和他不太对盘的屠志都看不下去了:“没出过野外作业,分辨不出土壤性质也就罢了。居然连最简单的古物断代都能说错,啧,理论背得再熟又有什么用?真是可惜了这几根苗子。”
三名学生甚至连第一项考核都没通过,就垂头丧气地站到了一旁。许世年心中恼怒已极,再看雁游益发神闲气定,显然成竹在胸。愤恨之余,更又添了几分慌张。
他能爬到今天这个位子,自然不是笨蛋。事到如今,他也知道自己之前误会了雁游,虽大不情愿,却也不得不承认此人或许当真有点本事。唉,早知如此,一开始他就不会去招惹这小子。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一定要想办法让雁游也落败。否则,等着救命的奖学金是一分也别想沾到了。
但手下几名学生都已败北,他还能用什么法子来阻止?
盯着正缓步走向操作台的雁游,许世年嘴角一扯,突兀地露出一个故作亲切的微笑,装作要去后面取什么东西,也快步向操作台走去。
他刻意走快了几步,几乎和雁游同时站到桌台旁。身体交错的那一刻,眼见雁游作势欲待拿起一件提梁陶壶,许世年眸中诮色一闪,借着身体遮挡,手肘狠狠向雁游捣去!
不信你小子还能拿得稳。只要东西一砸,自己再斥责几句,让他失去比试资格,不过易如反掌!
然而,许世年的妄想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就俱成飞灰。他惊讶地发现,挥出的手肘居然落了个空,非但没整到雁游,反而让自己差点儿因为惯性摔倒。
“许主任。”
注视着好不容易稳住身形,面色狼狈的许世年,雁游突然也微笑起来:“您可得小心些。砸了赝品事小,若在家里也这么不小心,碰坏了诸葛鼓,那麻烦可就大了。”
诸葛鼓!
这三字恰恰点中许世年的心病,让他的怒火瞬息之间化为乌有,只余下恐惧。甚至,连他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开始颤抖:“你、你怎么……难道你也是……?”
之前他在早点摊子上情绪起起伏伏,根本没注意到周边都有谁,自然也未发现雁游。而他倒卖古玩的事儿一直瞒得死紧,甚至连老婆都不知道,还以为除了下套害他的王哥一伙,天下再没人知道这件事。
骤然听到“证物”的名字从雁游口中说出,惊恐交加之下,他想也不想就把雁游划成了王哥一伙的人。还自作聪明地为雁游的出现找好了理由:他一定是王哥派来监视自己的,所以才屡次出现在自己身边!现在之所以不想让自己取得奖学金,也正是因为他们不给自己任何退路,一定要逼自己去向英老教授开口!
因王哥声称手头有他交易古玩的照片,许世年根本不敢开罪这伙人。一旦意识到雁游也是其中一分子,脸色变幻几下,最终勉强定格成一个略带谄媚的笑脸:“之前不知道您的身份,多有得罪。你……你想做什么尽管做,我绝不再多嘴,哈哈。”
说着,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退到了一边。对其他人古怪的打量视若无睹,径自冷汗直冒:王哥这伙人局布得太大,手伸得太长,他真能全身而退吗?
“他这是怎么了,你刚才和他说了什么?”屠志踱到雁游身边,捋了一把短硬的发茬,低声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早在提出比试之时,雁游就打算警告许世年。像这种没有容人之量,手里又有点小权的人,若放任自流,一定会不断地给自己找麻烦。就算自己应付得来,心情也不免大打折扣。毕竟他是来上学,不是来勾心斗角的,所以,他要一劳永逸地摆脱了这家伙。
提出诸葛鼓,本只是想提醒对方,自己手里有他极大的把柄,让他识趣些不要再轻举妄动。却没想到,许世年反应会这么大。
稍一琢磨,雁游就知道许世年会错了意。不过,这样反而更加省心省力。很多时候,恐惧之心比什么都管用。雁游相信,许世年从此一定不敢再来纠缠自己。他要的也正是这结果,自然不会好心地解释什么。
当下面对屠志的疑问,雁游也是一脸疑惑:“他就说让我小心,之后就走了。”
屠志打死也想不到许世年是因为心虚,找不到答案便索性不想了,用力拍了拍雁游的手臂,说道:“你可是我主动收的第一个学生,好好露一手给大家看看。”
这时,一直探头探脑不死心看这边动静的罗永澜自以为逮到了把柄,再也忍不住,大声说道:“不行,这不公平!他既然是内定的学生,这些小题肯定难不住他。我认为应该出更难的题目!”
“更难的题目?”屠志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堪称奇葩的家伙,半晌无语。
罗永澜却以为老师被自己将住了军,连忙再接再厉:“没错!否则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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