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迈出几步,身后的人呆呆地跟上来。
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透着诡异的眷恋:“你去哪?”
岁岁继续走:“我去开灯。”
她找到墙壁上的开关控制,一按下去,整个堡垒瞬间灯火通明。下一秒,身边有风,是资临急急冲过来,啪地一下将灯关掉。
整个世界重归黑暗。
他不想让她看到。
然而在光线短暂照亮的数十秒时间里,她已看清楚他现在的模样。
原本年轻英俊的面庞,苍白颓然,下巴布满青色胡茬,眼窝下深深两圈黑色,瘦得不成人形。宽松的睡袍下,露出来的肌肤上全是牙印。
总要想办法发泄,不再用以前老旧的法子,他只能咬自己。咬出血来,心里才觉得好过些。
精神上的病,比**上的病,更危险致命。过一天算一天,已经不再想自救。
岁岁眼泪一下子就出来,她跑过去抱住他。资临一吓,将她推开,推完了,又想去扶。
刚伸出手,岁岁已从地上爬起来,锲而不舍地跑回他跟前,这次,没再鲁莽,而是张开双臂,哑着嗓子,泪光盈盈地唤他:“资临,抱抱我。”
资临犹豫。
害怕是个陷阱,一抱就消失。
岁岁哭出声:“我要你抱我。”
他一听见她哭,脑海中所有的顾虑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回过神已将人紧紧拥在怀中,出于本能,一下下抚着她的后背哄。
手碰到她温热肌肤的一刹那,他享受地闭上眼。
她真软真香,和记忆中的一样。
要是能永远留住她就好了。
他想来想去,想到最过分的事,也就只是将她绑起来而已。所有暗黑的念头,在她面前消失无形。说起来可笑,就算是幻象,他也不舍得伤害她,哪怕是让她掉一滴泪,他心里也像是被揉碎了似的。
陷在愧疚情绪中的岁岁并未注意到资临眼中异样的眸光。她趴在他肩头,任由他抱着自己往楼上去。
进了卧室,她被放到床上,听见他颤着声说:“岁岁乖,我不会弄疼你。”
岁岁脸一红,睫毛沾着泪,细声细气地回:“我想先洗澡。”
小别胜新婚,恋人久别重逢,有身体上的冲动很正常。她也想念他。
想象中的缠绵并未到来,他甚至没有吻她一下。
“资临,你做什么?”
资临将她拷住,拷她一只手,再拷她一只脚,与他自己的拷在一起。
这样就不会跑掉了。
他怔怔躺在那,重新陷入回忆中,嘴里念念有词:“就算你不要我也没关系,我知道我是你的就行。”
“你本来就是我的。”岁岁拨弄手铐脚铐。上次买回来试图开启新世界的玩具,一次没用过,结果一开封就用在这种时候。
她看出来了,他似乎不太清醒。
岁岁放弃挣扎,索性躺下去。
资临在耳边问她:“你再说一遍,我是谁的?”
岁岁张嘴说:“你是我的,资临是岁岁的。”
说一遍不够,她说十遍。
资临听着听着,忽然开始揉眼睛。
他想,他要记住今晚的一切,他自己营造出来的幻象,无论如何也得牢牢记住,将来精神失常,还能拿出来聊以寄慰。
他挪过去,趴在她手臂边,眼眶湿润,鼻子发红。
像一条狗恋慕主人。
“岁岁,你嫌弃我吗?”
他问的奇怪,她反问:“我为什么要嫌弃你?”
“因为我不好。”
“你哪不好?”
“哪里都不好。”他说:“除非你爱我。”
她的爱是她的一部分,闪闪发光的她,就算是只拿出微不足道的一点爱,也足以挽救所有残破不堪的躯壳和灵魂。有了她的爱,他也就有了底气去面对阴暗忧郁不受控制的自己。
他曾渴望她的救赎。
可是现在——
资临贴得更近,半阖的眼皮下满溢泪水,他说:“你也别得意,我会在我的脑海中囚禁你一辈子。”
岁岁严肃沉思,心想,明天一定得打电话问沈树白,到底给资临开了什么药。
她没有见过他哭,事实上,她很少见到男人哭,尤其是像他现在这样睁着眼看人,眼底还有泪水打转,他没有哭出声,委屈得像个孩子。
轮到她哄他:“别哭。”
他敞开胸膛,牵着她另一只自由的手往上搭,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我就是要哭,反正你也不心疼。你的心,在别人那里,连我的梦都不肯入。”
岁岁撑起半边身子,另一只不受禁锢的手抚上他的下巴。
她没有替他擦泪,也没有继续劝,而是低下去用嘴堵住他孩童般的哭泣。
双唇贴合的瞬间,资临瞪大眼。
心跳加速。全身酥软。
像是触发机关,没有任何迟疑,他翻身压住她,温柔的蜻蜓点水换成狂风暴雨般的索吻。
一边吻,一边恶狠狠地说:“迟早我要去南城逮你回来。”
她回应他的吻,笑盈盈问:“逮到之后呢?”
他爱怜地含住她的唇,舔了一遍又一遍,喘着气说:“逮到之后,天天亲吻一百遍,双唇脸颊都亲肿,从头到脚都要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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