彘高兴看着小纸人,捧着小纸人飘了出去,身后的红灯笼们微微摇晃,鲜艳的色彩永不停歇。
他在院门外站定,这门也随着他出去而自动关上。
彘突然有些好奇,这些红灯笼看似亘古不变,虽也有弥补一说,可梁泉是如何看出这些差别的?
要知道,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本是无风,彘披散在身后的发丝微动,一股莫名宏伟的力量压得他不得不坐下,彘挺直腰板,根本不愿弯下。他猛然回头看着身后安静的院子,身后的尾巴化为弓形,尖锐地露出了凶性,他挣扎着压制住了化兽的欲望,可兽性依旧在他身上挥之不去。
“你的主人……”彘的声音满是磨砂般,一字一顿地说道,“怎么不会遭天妒?”
小纸人抬头,勒住了彘的手腕,几乎入骨。
彘僵直着垂头看着被他搂在手掌中、根本不受影响的小纸人,忽然勾起个笑容。这是一个发自他内心的笑容,也是彘第一次露出这样真实的笑意。
而此时能看到的,唯有一个正在试图揍他的小纸人。
“吱呀——”
身后的木门自然洞开,梁泉在门口长身而立,道袍修身,气息更加纯净了些。他的模样温和如常,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事成了?”
彘问道。
梁泉垂眸看他,但仔细看来,他其实不是在看白水,眷恋温柔落处,实则是他手中的小纸人。
“多谢白水。”
彘不自觉把小纸人递给了梁泉,在梁泉接过了小纸人后,他心中猛然一惊,翻身站起来看着梁泉的模样。
依旧是清俊如画,梁泉柔柔捧着小纸人,气息和顺的模样,当真看不出任何的问题,可彘在看到梁泉的眼睛时,突然打了个寒噤。
“你疯了吗?”彘厉声道。
梁泉安静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任何的话语,但彘看着他那双眼睛,却又是打了个寒颤,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梁泉用了言灵解脱了人皮灯笼中困着的魂魄,那些残留的气息还在梁泉周身环绕,一点点渗入他的灵气吞吐中,越是融入,梁泉的气息便越是自然。可他那双眼睛……
彘再没看过如梁泉这般冰冷的眼眸,宛如昆仑山峰终年不化的冰雪,一触即伤。
彘的双手背在身后,皱眉看着梁泉,“你怎么了?”
梁泉捧着小纸人在他肩膀上一放,然后平和说道,“无碍。”
彘咬牙,无碍个大头鬼!他急中生智,突然问道,“那些受伤的人你打算怎么办?”梁泉虽然没有说清楚,但听着话里头的意思,他大概知道这咒到底有什么效果。一人既得,全家遭殃。
梁泉道,“自有报应。”话似清风,无痕无影。
彘心中一凉,梁泉这个人看着心善,但这无辜之人又不救。说是不良善,可他明知道不该动用言灵,却又费尽千辛万苦送那些被囚禁的魂魄入轮回……这其中一二的斟酌,白水有些看不透。
梁泉漠然道,“发家之财不义,牵连乃是正常。”
“那阿摩呢?!”彘立刻换了一个语气,竭力柔和地说道,虽然他从来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柔和,抓瞎地想了一下他面对小纸人的样子,反倒是把语气压得低沉低沉,活似是来讨债的。
梁泉微讶,眉目柔和下来,轻声道,“阿摩如何?”
如春风化雪,本来看似坚硬的冰冷微微裂开了一条缝隙。
彘抓着他身后披散的乱发,他根本就没有花心思在这些乱飘的头发上,“你昨日不是送他回去了,后来怎么样了?
梁泉的指尖在小纸人身上摩挲着,轻柔的触感让小纸人舒服地趴了下来,让刚才只想抛出来的眼色完全落空。
彘翻了个白眼,清了清嗓子,直接了当地说道,“小纸人,你家主人想念阿摩了,你能不能劳烦大驾,联系一下?”
他虽是不知道梁泉和那个阿摩是怎么沟通的,但其中必定和小纸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小纸人翻了个小身子,然后摊平看着梁泉,然后疑惑摸了摸梁泉的手心,又跑起来摸了摸梁泉的手腕,趴在梁泉的脉搏上停留了好久,突然伸出白白的小手手画了一个大圈。
“小道长?”
一道低沉冰冷的声音传来,彘默默贴墙看小纸人,这个什么阿摩的声音也不逞多让,没温和到哪里去。
“阿摩。”
小纸人自作主张,梁泉也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叫了一声杨广,然后也便安静下来。
杨广没有疑惑什么,只是道,“你怎么了?”
这句问话和刚才的彘没有差别,彘正想继续瞪眼,就听到梁泉柔和回答,“用了言灵,有些许后遗症。”
彘:???再见!
彘翻了个墙,气跑了。
他可没有那么大善心,不过是害怕梁泉这个人彻底变成冰棍子,威胁到他的存在罢了。毕竟他身上还残留着梁泉的灵气。
杨广有些恼怒,“你怎么又,发生什么事了?”
阿摩既然问了,梁泉也没有任何隐瞒,便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杨广。
“……平安镇?”杨广若有所思,道,“他们两个小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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