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便是不要再缠着梁泉了。
江婉婷抿唇,唇色发白,想了许久后才欠身道,“梁道长,小女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梁道长能答应。”
杨广浑身的冷冽气息几乎能够冻结屋内的空气流动。
江婉婷脸色有些发僵,强撑着不动。
梁泉仿佛是完全没有感受到这股子气息,对着江婉婷温和地说道,“江姑娘请说。”
江婉婷松了口气,硬着头皮说道,“梁道长,小女的父母已经逝世,小女不想他们还为此一直停留在这世上,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是小女该做的事情,请道长送他们走吧。”
说到最后,江婉婷的眼角发红,声音忍不住抽泣起来。
梁泉欠身,“既是江姑娘的请求,贫道应下便是。”
江婉婷大喜,连声道谢后,也不敢再留在黑衣青年面前添堵,拉着阿梅就出来了。
她早就知道,那黑衣青年在梁道长面前,从来不曾真的发怒过,但是要是让江婉婷自己去对上他,江婉婷是万万不敢的。
杨广之所以一直没动作,是因为梁泉在后面按住他的手腕。
这个动作仿佛成为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一个暗示,梁泉按住杨广手腕时,便隐约代表着一个请求。
杨广总是没有拒绝。
他挥手让梁泉的手腕离开,面无表情地说道,“小道长既然应下了,还担心我作甚?”
梁泉做事从来都是随心所欲,莫说是报酬,要是刚才江婉婷的请求是别个,哪怕是在梁泉面前跪着,他许是不会答应的。
梁泉会应下,是因为他想做。
此前不去做,是因他不想做,现在他答应了,也是因为他想做罢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杨广并没有去替梁泉拒绝的理由。
杨广似乎并没有生气,梁泉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件事,而是收回了手,在怀里取出了一枚玉佩。
那是女鬼临走前的心愿。
梁泉微微闭眼,伸手掐算起来,女鬼离开前太过匆忙,只来得及告知她的姓名,其他的消息过少。
张家……就在两条街道外。
深夜里,街头一片冷清,唯有更夫还在走着。
出了江家的事情后,这每夜轮值的更夫比寻常的时候更加认真了些,生怕又一不小心出了其他的事情。
他咬着根酸涩的草根,单手拎着铜锣,还没走着两步,就看到一点点白色在他面前飘忽而过,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更夫在原地站定,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鬼啊——————”
撕心裂肺的响声在街道上响起,震起了无数深夜栖息的鸟雀。
一闪而过的小白点——小纸人完全没有把这个声音放在心上,一心只想着回去,抡着小胳膊就是一阵狂奔。
它刚刚完成了它的任务,把一枚玉佩送回到她主人生前的父母手中。
明日那户人家会是如何欣喜如何悲伤,那是芸芸众生都逃脱不了的事情,小纸人感受不了这么复杂的情绪。
小纸人顺着屋檐跑了两步,轻飘飘地身子有点飘忽,一股脑撞在了毛绒绒的腿上。
它完全不感觉痛,软乎乎的小胳膊抓住了那毛绒绒的毛,好奇地往上看。
哇——好一张大饼脸哦!
……
小纸人一直没有回来,梁泉没有感觉到危险,因此并不是多么担心,只是回头看着身后正躺着看书的杨广,又开始画符。
梁泉并不忧愁过自身的安危,但是阿摩一直要跟着他四处游历,堂堂天子完全没有人跟着,反倒是容易出事情。
但是阿摩也不允许那些侍卫跟着太紧,往往总是隔着一两个城镇,这样子的距离太过遥远。梁泉为了阿摩的安全,便在他身上藏了不少黄符。
梁泉这些年来画符已经成为了习惯,灵力顺着笔尖沁入了黄符中,他的动作不紧不慢,眨眼间就画完一张。
数次后,梁泉停下动作,偏头想了想,反倒是放下了毛笔,开始打坐起来。上次他在赑屃那里打算冲关,可心思动摇,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又给收回来了。
今日不知不觉中,梁泉又有了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
瞬息后,梁泉的气息便沉静下来,他身后的杨广似乎有所感知地看了他一眼,半晌后又开始低头看书,并没有做些什么。
……
梁泉又做梦了。
他还没有睁眼,就感觉到那熟悉的感觉,那是他很久以前就一直不曾忘记的气息。
“木木——你在哪里!”
一个大孩子从隔壁的房间里面出来,虽然只是穿着朴素的衣裳,但是那行走间的气派以及那眉宇间的傲气显露了他的身份。
房间的门被吱呀地打开,一个小人乖乖地站在门口,“阿摩,怎么啦?”小人说话的声音很慢很慢,看起来就像是刚刚学会说话一样,实际上他前两天着凉了,嗓子眼不舒服。
大孩子握住小孩子的手,牵着他往外走,“你不是说你想看麻雀吗?”
“麻雀呀?”小童慢吞吞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却抵不住眼眸亮亮的。
“你看。”大孩子带着他来到后面,两个人并排着抬头看着树上的鸟巢,“里面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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