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你下朝别走[重生]_芭蕉吃老虎【完结+番外】(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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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淹留颔首道:“陛下言重了,覆巢之下无完卵,草民也不过是为保全自身。事情原委,卫大人和薛大人已大致与草民讲述了一遍。此处人多,草民不便胡言,望陛下借一步说话。”

  众人的探究和质疑更严重了,虽然都混在一处干活,但各部信息难免都有些不对等,此时都知道大兴朝冒出了一个历史悠久神出鬼没且立场不明的“恐怖组织”,而这个似乎来自“恐怖组织”的人怎么还和良王殿下乃至陛下有交情?!

  与魏淹留行至一侧藏书房的尽头,命众臣远退,我宽慰道:“先生不要介怀,那张昴最近心中有气,他原本的顶头上司宋琅因为在陶三勇案中与大理寺卿薛赏意见相左,被姓薛的使绊子下牢贬官了,如今你进京,有些人传言朕要将你请进刑部替代宋琅……嘿,都是糟心事,先生不听也罢,见笑了。”

  魏淹留眼中露出一丝清澈笑意,瞧着竟有一些孩子气:“早搁七八年前,草民的确有入仕之心,只是连考了几次都落榜,后来形貌有损,便不适为官了。方才从卫、薛二位大人口中听来,以为宋尚书也是正直明理之士,只要心朝大道,官场浮沉,想必不会过于在意。至于陶三勇案……”

  他缓缓指了指自己面具上贴近鬓角的边缘处,我仔细一看,才看清有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单只蜉蝣描金团纹。

  他的嗓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过伤,声音比头回见时暗哑了许多,语调也比那时更平缓和煦,如四五月的春风不疾不徐拂过人的耳目:“陛下也看见了,陶三勇案中所见的纹样与此不同。细数起来,这纹饰可追溯至武帝朝西南兵马大元帅孙泱世家的族徽。”

  “孙泱?”我觉得耳熟,“哦,先生此前在密函中提到过,他的后人孙嫣在云州北抚养过无忧。”

  魏淹留点了点头,缓缓道:“孙泱掌兵马大权,为武帝忌惮,以举族之血为鸿都令开了锋,只留下一个族中之人收养的义子,所以确切说,现存的也并非其后人。据传,这位义子是战乱中荒道上捡来的,孙家人怜其孤弱,未使其随军吃苦,一直放任他在八州游学。他由科考入仕,怕旁人说他是走后门的,从未提及自己和孙家的关系,武帝赏识他的才能,又以为他出自寒门,与朝中世族无瓜葛,便将他放进了新组建的鸿都府。他也正因此机缘巧合,逃过一劫。”

  我震惊了:“他就是……第一任鸿都府尹,孙密?”

  第49章 三岁

  “正是。”魏淹留微微叹息,“孙泱发迹流州,本为寇匪,追随高祖平定南越后封兵马大元帅。流越一带多水泽池沼,多水虫,据言开朝坐制礼法时,各家往来封印信件的火漆上皆有家徽,不是麒麟,就是白虎,当时镇国公张昧专门写信嘲笑孙家寇匪出身,连族徽都没有,孙泱气急,随手捏了只虫就按在了火漆上,说:便是龙凤麒麟画在脸上,人还是人,比这朝生暮死的水虫也强不到哪去,何必争抢这须臾威风。”

  “倒是有大智慧。”我不禁叹道。

  魏淹留微微一笑:“陛下通达,可曾经的武帝听过他这句话,觉得自己受到冒犯。孙泱听幕僚劝谏,学了几句好话,上朝应对时,辩解道:‘蜉蝣微不足道、朝生暮死,而修其羽。臣之陋质、众兵将之粗鄙,存于世间不过弹指百年,却也愿砥砺刀锋、披肝沥胆,为万岁太平效死。’”

  “原来,‘蜉蝣’是这个意思。”我沉吟道。

  魏淹留轻轻摇头:“也不尽于此。孙泱是不是真有反心已无从查证。孙密借职位之便,保全了自己,和之后其余七世家的一些人。那个时候,‘蜉蝣’指的是那些在满朝血雨腥风中朝不保夕的权贵,和在沧海横流中枉受牵连却无力自保的人。这些人聚到一起,想过沉冤报仇,想过犯上作乱,也想过以别的什么方式,撒一撒自己那点愤恨和怒火,但大多数时候,因为势单力薄,也只是委委屈屈活着而已。直到近几十年……”

  众爱卿远远挤在屏风前张望,脖子一个比一个伸得长。

  魏淹留朝众人看了一眼,将诸位大人的脖子吓得纷纷一缩,莞尔道:“历代鸿都府承担着庇佑这么一群人的责任,直到最后一任鸿都府尹齐叔元获罪被斩,这个担子,被转托予当时的案件主审官、大理寺卿魏西州,也就是草民的先辈。魏西州不久亦死,‘蜉蝣’的秘密,便又转到了其挚友姜先——姜老先生手里。从魏西州之死,到先帝时姜放、太子和秦王案,冤屈与愤恨日积月累,姜老先生终于调集‘蜉蝣’之力,先后谋杀过太皇太后姜氏,与先太子太傅张寄。”

  “张……”

  “草民知道陛下疑惑什么,”他紧接道,“姜老先生试图谋杀胞姐,大抵是出于对挚友与嫡孙之死,和朝纲崩乱、黑白颠倒的怨怒。至此,或可说‘蜉蝣’二字,仍未超脱原本的意思。而杀掉张寄,阻止其推立假的东宫遗孤为君,则是真正让‘蜉蝣’走上了今日这条不归之路:明知沧海无垠,却试图以微茫之身,逐浪排云。”

  我扶着手边的书架,几乎喘不过气来:“那……姜先对良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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