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你下朝别走[重生]_芭蕉吃老虎【完结+番外】(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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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将士负责正面开火,我在阿姐面前说得口干舌燥急火焚心。阿姐面上不为所动,视我如空气。

  而羌兵大概因主将金阿律暴死,东城墙上“挟百姓以令天子”的腌臜战术又被禁用,开始自乱阵脚。九门陆续告破。

  阿姐仍旧面不改色。羌军最擅长的不是守城,而是近战,九门告破之后继续巷战,撑到阿蒲奴大军赶来绝不是问题。

  双方都更加紧张。

  想来第一回十二诸侯逼京,第二回五王叛乱,第三回朱勒破城,这一回两军鏖战,我继位八年多,国都老百姓就没有过安稳日子。

  天空飘下细雪,白花轻轻落在雁望塔顶漆黑的铁围栏上,眨眼间覆积浅浅一层。人间事如走马观灯,前一生蹉跎到老、国亡人散我没得后悔,这一生风风火火、轰轰烈烈,似乎又要如烟花般消散,我还是不后悔。斯时斯境,斯时斯景,看似道路千万条,其实身在其中,只有一条可走。

  我又紧张了一会儿,看大雪飘落,天地颠倒;看宫观楼阁,岿然巍峨;看生死一瞬息,身亡魂去。深呼了几口气,忽然,就不紧张了。

  阿姐面北注目,肩背端平,发髻未点珠翠,不知是不是心里也怀了一分哀戚。

  就在我悄悄摸摸把心放回肚子里、打算顺应造化放宽看淡,同时劝一劝阿姐也放宽看淡之时,正南方那波来历不明的马蹄奔冲声愈逼愈近,突然,一条“火龙”自衡文门起顺着南北御街直窜过来——我军骑兵冲过来了?

  阿姐也猛然转身,所有人扒铁栏杆伸脖子南望,大气都不敢喘,然而定睛看了片顷,双方不约而同都皱起了眉头——哪里是什么骑兵,只见领头的是一头勇猛雄壮的老牛。

  牛将军一骑绝尘,拉了辆熊熊燃烧的远行商队常用木车,头也不回地从塔底窜奔而去一头扎进太照湖水。牛兵牛卒们紧随其后,争先恐后、不甘示弱,在刀光剑影混沌夜色里直趟出一条通天大道来。羌兵穷追不舍要杀牛,但大概不知道杀牛有什么用,转头又要和跟屁股后头追来的攻城兵干架,可干着干着架又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追追打打你进我退,人、马、牛,刀箭、烈火,大部队稀稀拉拉拖了半条御街长。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惊呼一句:“那是谁?”

  再定睛一看,只见火牛车过后,一辆青辕马车轱轱辘辘行驶而来,眼见羌兵就要斩杀马车周围我方士兵,车身忽然晃悠悠停下了。隔了半里地望下去,一凤冠华服的清贵妇人掀开车帘,在刀林箭雨中一脚踏下了地!

  我的皇娘诶!

  皇娘手持符节当拐杖,飘飘忽忽招呼过两个跟随车驾的侍女,根本不知道怕的前后上下环视一圈,似乎朝羌兵冷冷地“哼”了一声,拔步继续前行!

  阿姐也震惊了,脱口道:“不许伤人!”

  羌人传令官大喊不许伤人,底下登时懵成一片,我方骑兵乘机跟上皇娘,羌兵又赶紧追咬截杀,一时人、马、牛,刀箭、烈火,中间夹着个衣袂飘飘、安步当车的我皇娘,大部队稀稀拉拉、浩浩荡荡向皇宫进发。

  远至四面城墙、京都九门,近到天街小巷、铺面民居,两军厮杀声此起彼伏,而落雪和天空又如斯静谧,心又重新提回嗓子眼的我和同样心堵在嗓子眼的阿姐对视了一眼,同时抢下高塔、朝皇宫撒腿狂奔。

  晚雁惊飞,仙掌月明孤影过,岁寒宫内一盏幽灯亮起。

  高祖开国前,前朝的皇后、太后居所分别名称“春章”、“寿昌”,皆是琉璃作瓦,翡翠铺地,四季名花异木熙熙攘攘,极尽华美。高皇后住进去后倍感不自在,命人抠了满宫珠宝去充国库、挖了满庭花木任由荒草疯长,先后改两座宫殿名为“疾风”、“岁寒”。

  其后大兴历任皇后太后还没有敢公然质疑高皇后审美的,是以至今二殿外表看来仍旧光秃且萧瑟。而殿内被历任皇后暗搓搓精心修饰出来的辉煌贵丽又经羌人洗劫,毁于一旦。

  这样寒碜的地方,皇娘打一开始住进来就表示有点嫌弃。

  除了娘家有钱、宫里有靠山,皇娘她既不美艳过人,也不才华出众,性情温顺固然算是个优点吧,可宫中最不缺的就是性情温顺的妃子,作为先帝朝最“乏善可陈”的一位娘娘,当世后代提到本该只有一句“命好”轻轻带过。

  谁也不曾期待她能做出什么大事。

  可她偏不。一口鲜血喷洒出去,把后脚跟进殿门的一双儿女吓得魂飞魄散。

  她躺到榻上,扬言自己死也要死在应当的位子上:“先帝……先帝原本无心再立继后,交我凤印时,说的是‘抚育子女,有母仪之德’。先帝他,对你二人寄予厚望……”

  “不,”阿姐霸道地蹲守榻边,以多欺少地斥令羌兵堵拦我上前,“你们寄予厚望的是十四,我又算得了什么。我十七岁离京北去,三千里路,十余个春秋,几经生死,不缘双亲一面。”

  “咳咳……”皇娘挣扎要坐起身,“沧君,你……”

  “不是吗?”阿姐语气轻缓平静,更因太过平静显出几分冷淡来,“当年姜放战死,太子倒台,边关屡战屡败,朝中派人去谈和,羌人原先点名的和亲公主是薛后所出的燕阳公主,为何后来换了我,皇娘日日陪侍皇祖母身旁,难道真的一无所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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