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我不想要那处宅子,不图清闲富贵,”他暗搓搓地将额头抵上我的手背,“更不想要权势。我一开始赖在京都,是因为你待我太好,好到让我觉得是在做梦。后来我又要去良州,是因为我发现自己是个累赘,你每天下朝后焦头烂额,还要费尽心思来哄我,只当我是三岁小孩。满朝大臣提起我,也只会想到东宫旧案,想到薛家,想到诸王夺权。我不能永远躲在宫里、活在梦里。再说如果我一直什么用都没有,你就不会待我那么好了。”
……不得不说,良王不仅很会暗搓搓地恃宠而骄,也很会暗搓搓地撒娇。并且大概因为这辈子和我私下相处的时间更多、与我更为熟悉亲近,他在我面前话变多了些,时不时会蹦出几句令人惊动的“甜言蜜语”。
面对敌人虚虚实实的糖衣炮弹,革命者需以铁的意志坚守信仰的高地——我克制自己想要摸一摸皇侄的脸的冲动,转手呼噜了一把他的发顶。
作者有话要说:
又提前更啦~
第23章 骗子
一夜疲于坚守革命高地,睡得不太踏实。后来皇侄又同我解释他打算如何效仿二十年前苍北大战、与赵朔东西呼应痛打羌军,我也没大记住。只晓得经过一夜亲密卧谈,“敌人”看我的眼神更加“令人惊动”了些。
于是我又开始在心里啪啪地扇自己耳光:谁特么让你又颠颠儿跟来的!
“陛下!”一身披红袍的长髯黑面中年武将朝我大步走来,“臣已分拨出一支精骑兵,可与鸿都大人的监军卫队一起护送陛下返京!”
此人正是姜弼。他不知看中了我什么,竟然没有另择明主。我躲在城墙根下的阴影里,嗑着援军刚运来的葡萄干:“拨了多少人?有五十万吗?没有就不用了。”
卫裴后脚跟过来:“陛下说得对,诸州府、亲王态度不明,此时返京,途中的确变数难测。”
姜弼急瞪虎目:“若陛下不归,京都无主,诸王趁虚而入该当如何!”
我抬手拍他的肩:“放心吧将军,朕不死,谁都名不正。”
然而姜弼并不是很理解“名正言顺”那一套,他坚持认为皇帝就应该坐在大明殿的龙座上,撒丫子乱跑就是“在其位不谋其政”的胡闹,并告诫我说御史台参谏的折子已堆满御案、京都世家大族纷纷暗中外迁、羽林缇骑中的各种二代们也使尽各种手段私逃退役……
看来大家对我都很没有信心。我被他说得不耐烦:“行,朕知道了。朕听说你的堂兄弟姜忠和姜义分别见过了青、西二州的府尹亲王们,你大侄子任中州军主将,此番却不敢领兵出援,你小侄子更是一声不应,索性带悯州军挖渠去了。怎么,你与你堂侄孙姜鲸未曾见一见中州三王吗?”
“……”姜弼硬是将一张黑脸憋出了红意,气得长髯直颤,“臣未曾见过!”
“陛下,”见姜弼被我气走,卫裴打圆场道,“中州三王的确上门求见过姜弼与姜鲸,但姜弼闭门回绝,未曾会客。”
“那就是说姜鲸见了?”我惊道,“你们就这样把京都留给一个私会过诸王的人手里?朕的皇娘怎么办?”
卫裴走近我一些,低声道:“姜鲸虽见过三王,但未必就反了,即便反了,还有两位丞相和六部官员,再不济还有鸿都府,陛下,鸿都府您应信得过。”
我默了默,嘴里的葡萄干也渐渐咂摸不出滋味。
卫裴又压低声音道:“举大事者,绝后路而生前勇,陛下,剿灭晋王是眼下唯一生机。”
我分给他一小撮葡萄干,道:“朕知道了。要不……这样吧,能不能安排些人,先把太后悄悄接出宫……”
没办法,我实在对自己没什么信心。
卫裴微微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表情:“薛赏已经找到太后娘娘母族乔家,京中安插好了人手,若有变故,必能保太后平安,只是眼前万不能有动作,您不在宫中,全靠太后稳住京都人心了。”
皇娘母族乔家那头是西州首屈一指的大富商,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始略略宽怀。只是薛赏这回如此用心,颇令人惊讶。想来也是为了良王的缘故。我看了看不远处忙碌的皇侄,向卫裴悄悄道:“怎么样,薛王八最近老实不?可曾逛窑子去?”
读书人面皮薄,卫卿听不得我口吐粗言,为我羞红了脸:“……臣不知。”
宋非拉扯着萧关冲向皇侄,两人似乎起了什么争执,我不禁注目:“诶,卫爱卿,你去劝劝架。”
只见没谱儿的宋狒狒一手提着把明晃晃的长刀,一手箍着萧虎牙的胳膊肘,直接挡住良王的去路:“末将愿去守苍南!殿下,我和萧关换岗!”
萧关又羞又怒,脸憋了个通红,扑通往地上一跪,直磕头:“殿下恕罪!宋将军喝多了……”
“我没喝酒!”宋狒狒不知脑子抽了哪根筋,硬是使蛮力要将萧关拽起身,“那群老头子重剑都拿不起,怎么挡住各路亲王的铁骑!殿下让萧关带两千人去送死吗?”
“放肆,”皇侄缓缓卷起手中行军图,蹙起眉心,“所以你并非愿去守苍南,而是愿去替萧关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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