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了口茶:“李明崇虽是殷载的学生,但为人倒还算正直,只要鸿都府不追究他和殷载的关系,倒也能够。”
我一拍手道:“妥了。今后你大可京中横着走罢,再没人敢欺负你。”
他搁下茶杯,无可奈何地冲我笑。
众人明里暗里看过来,想必在各自心里打鼓,不知良王与朕又说了什么大事。
表面上还都得佯装镇定地嗑瓜子。
又瞧众臣磕了一会,我忽然瞄见门外糖糕在犹犹豫豫地踱来踱去,怕是皇娘那头有事叫我,便抛开众人抽身出去:“何事?皇娘叫朕?”
“陛下,”糖糕道,“是昨日您要挑的人到了,都安排在宣阳殿偏室等候,太后娘娘知道了,亲自过来看,娘娘让奴婢过来问陛下何时回去。”
“……”中间发生太多事,朕几乎已经忘了这茬,“让都回去吧,朕又不想要了。也让太后早些回去歇息,朕今日忙,还宿在逝波台,和折子过。”
“陛……陛下奴婢方才,”糖糕也有结巴的时候,“方才收拾屋子看……看见……”
我眯着眼看她。
她一低头,脸上一红一白:“奴婢什……什么也没看见。”
可怜了她的小心灵,只可惜朕不能跟她解释,也犯不着。
打发了糖糕,我便要进去继续嗑瓜子,不料一打眼瞧见良王正被众人围在中间,谈笑晏晏。方才黑着脸的几位笑得尤其夸张。
诸位大人当着朕的面假正经,原来都这么迫不及待。
只听良王道:“不是我的功劳,不瞒诸位大人,是我失算,良州、中州联军之计被晋王窥破,中途遭遇伏兵,才致使陛下深陷晋王军中,若非陛下写下禅位书,与晋王斡旋,又派人去请燕王军,恐怕不单是我要死在达玛草原,京都今日也早已易主了。”
众人纷纷道陛下也的确是圣明的,但良王殿下之功亦不可没啊,异军突出萧关,声东击西,兵分数路,不仅收复长河关一带三座城池,还四两拨千斤地打倒了晋王,实在是将门生虎子、英雄出少年……
我听得忍不住想笑,皇侄也越过人头,向外看到我,淡淡发笑。
怎么说呢,功劳的确是有的,但不能算是哪一个人的,算到底,终究还是运气占了大头。本来我这削王令就是随便发发,打的是“徐徐图之”的主意,没成想来势这么猛,从我师父离奇一死,姜家部分人倒戈,良王军又早早擅自闯进苍州……可以说晋王是被大势逼着走了,到最后他想慢慢造反都不成。
我师父怎么死的这回事,不知道卫裴查的怎么样了,待要过问一句,突然许长安哒哒地从身后跑来:“陛下!不好了!那羌人在乐乎台和侍卫们打起来了!”
……哈?众人被许公公一嗓子镇住,一时都望出来。
我挥挥袖子:“走走走,天也快黑了,瞧瞧去。”
我率领众臣工浩浩荡荡奔赴乐乎台。
只见那羌使高大健壮,一头褐发,皮肤色如古铜,瞳仁近乎金黄,双臂肌肉虬结,挥舞着一只精铁巨斧,一斧头把我大兴禁卫挥退数步。
薛赏道:“他脱衣服打,咱们的人不脱衣服打,这不公平。”
卫裴道:“何解?”
薛赏道:“打赤膊壮胆儿啊,衣饰加身,礼乐为枷,便有束缚,放不开揍他。”
右相薛岱原也是跟羌军正面杠过的,此时有些愤慨,越步而出:“臣去会会他!”
薛赏连忙拦住他爹:“不可不可。”
我瞥了他们一眼。良王在一旁淡淡道:“此人武艺超群,是阿蒲奴最为倚重的‘黄金台长君’。”
怪不得,羌人的“黄金台”设有十位“长君”,据说羌王下的每一道“大令”都要事先取得十长君中至少六人的支持。因此他们的长君可谓是位高权重。
此人有权有势,功夫又好,想必在老家从未受过怠慢,这会儿被我晾了两天,难免有些脾气。更何况此番谈和双方并无胜败高低之分,他北羌主动派人来了,大兴本应热情迎送招待,奉为上宾。我虽然不是故意晾着他的,但的确是疏忽了。
我招呼宋琅:“你能打过他吗?”
皇侄抢道:“我能,我跟他交过手。”
我瞅了他一眼:“注意身份,用不到你。”
宋琅道:“应该可以,陛下想揍到几成?”
……真真没想到,我身后这一窝子文臣里卧虎藏龙,隐藏了这么多争勇好斗之辈。我比了个手指:“三成吧,适可而止。”
宋尚书一道霹雳般飞窜而去。
兔起鹘落,电石火花间只听一声清斥——“夺!”羌使巨斧重重飞出,狠狠劈入台柱。宋琅凌空一脚踹向羌使,羌使侧身一避,单手抓住宋琅脚腕,用力一拖,拎小鸡般就要将宋大人丢出去。
我心中一紧,也不要脸了:“不行你们谁接着上,揍不死他!”
众人皆是一激动,齐刷刷越出半步。
却忽见宋琅并未被丢出去,反倒半空回身一跃双手扣住羌使双臂,抬膝一顶重击其腹。羌使吃痛后退。二人目光短暂一交,再度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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