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的语气温柔而坚定,像是许下了永恒。
因为阿木是族长,迁徙之事就落到阿木身上,阿木会带着胡游一起找迁徙的地方,路上他们会遇到很多胡游从前没有遇到过的凶兽或者凶植,每每这时,阿木便会用自己的方法或逃或打。
他常与胡游说的便是:“胡,不怕,有我在。”
那一段时间,胡游的确是怕的,这些年里阿木将他保护得极好,每次迁徙都会让他躲在贝壳里,不准他出来。
他知道海底有数不清道不尽的凶兽,亲眼见过得却不多,而在阿木当族长后,阿木怕自己不能顾全胡游,反倒是让胡游在短短几年里见遍了各种各样的凶兽。
胡游本想用他记忆中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喊口诀的招数,却发现不知道是不是用过一次了,就再也用不出来了。
又是一次惊险又刺激的迁徙后,胡游看着躺在贝壳里,断了腿的阿木,沉着一张石脸,他想到阿木之前不停地带他单打独斗凶兽,想到之前阿木告诉他该怎么带领族人,想到阿木告诉他该怎么找适合迁徙的地方,想到阿木教他每年差不多什么时候要开始迁徙……
胡游叹了口气:“阿木你……”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
“我接任族长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开始石化了,”阿木语速缓慢地说道,“我知道你是族里最好的,若说我们族如果真的能够出去,我敢肯定带我们出去的那个人是你。”
“就算我这次迁徙不主动舍身拦住那群家伙,我也差不多石化完了……”阿木似乎是想笑一下,却没有笑出来“所以,胡,不要难过。”
胡游脸上只留一双眼睛还没有石化,此刻胡游的眼里都满是悲伤,他想流泪,却因为石化而流不出一滴泪,然后他听到了阿木的最后一句话。
“胡,不怕,如果,我是泥土就好了,你种出了树,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
胡游亲手敲碎了阿木,当敲碎阿木的心的时候,胡游整个人都一顿,他跪在地上,沉默不语,阿木的心,就是泥土。
第二天,当第一抹阳光从海平面而来的时候,胡游双手捧着种着石块般褐色种子的泥土,迎接着新的一天的阳光。
突然间,漫天大雨,胡游没有离开,仍在海面之上,固执地捧着泥土与种子,因为阳光没有被罩住,阳光洒在大雨之上,在不远处弯出了一道彩虹。
彩虹之下,泥土发出了湿润的光泽,新芽破土而出,嫩绿动人,大雨将停,嫩芽抽出了新枝。
胡游像是感悟到什么一般,松开了手,嫩芽新枝连土飘在了空中,旋即新枝便渐渐伸长,一座小岛慢慢从远处飘来。
新枝长到了小岛底端,瞬间便是数十根枝丫,而本来的新枝长成了粗壮的树干,直直地向海底延伸,成了一条大道。
树木之路。
石人族在深海底不见日月,不断迁徙,当他们踏着树木之路来到小岛之上时,他们再也不畏惧阳光了,从此,他们终于拥有了属于他们的故土。
……
然而小岛上的生活条件,出乎胡游意料之中的恶劣,伴随着海啸而来的凶兽,会移动而来相撞的小岛,这显然与胡游和阿木曾畅想的安稳生活不一样。
但比在深海底要好很多,有了舒适的房屋,有各种各样的果子,有野兽的肉,有清水,能生火,能看到月光繁星,能沐浴阳光……
胡游把自己脑海里想到了能教给族人的悉数教给了族人,因为胡游是阿木亲传的族长,又是带领全族从深海来到陆地的人,所以大家都很尊敬他,能学的都努力地学了。
比如生火,比如搭房子,比如烤肉,比如缝补兽皮衣服,比如简单的汉字。
但面对那些比海底还要难对付的凶兽,胡游其实并没有把握,他只能努力地想应对方案,族人们都相信着他。
每到深夜的时候,胡游都会躺在大树的木屋上,想起在海底的时候,想起阿木在的时候,阿木会一遍一遍地和他说:“胡,不要怕,有我在。”
胡游闭上了眼,这棵树让他安心了不少,就好像阿木还在一样,这样想着,到了第二天胡游又会振奋起来,就好像真的什么都不怕一样。
那以后,胡游就多了一个口头禅:“我无所畏惧。”
族人们常常听到,便会问道:“胡,无所畏惧是什么意思啊?”
胡游笑着答道:“就是什么都不怕的意思。”
“什么都不怕?不怕凶兽?不怕海啸?不怕飞岛?”
“嗯,不怕!”
“胡真厉害,我也要和胡一样!”“我也要!”
石人族需要一个信仰支持他们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去,就像是生活在深海底的时候,他们都是坚信着能够到陆地的传说而努力活下去,而当他们来到陆地的时候,他们都坚信着胡游。
……
“快,升起篝火!马上海啸要来了!我们一起去赶跑他们!”
胡游在高高的树枝上睁开了眼睛,他听到了人们急促又坚定的声音,胡游猜到他们或许又要和昨天一样用火把点燃自己,去攻击凶兽了,凶兽怕火是当初他教给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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