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平时对他又不大礼貌——不能怪平阳啊,田蚡这人实在是太猥琐了,不光是人品,还有长相,他是内在美与外在美一条都不占,平阳也是天之骄女,真不愿意承认这个家伙是自己的舅舅。都说外甥像舅,平阳摸摸自己的脸,幸亏,我长得不像他,他真的,好丑啊~若大年纪,整日与女人厮混,也不知羞,离他远点吧,让自家孩子也离他远点,免得被带坏了。
平阳解了禁,也风光了,她进的女人打破了皇帝不育的流言,巴结的人自是往上凑,平阳更不爱搭理这个舅舅了。田蚡算是把平阳连同与平阳有关连的人一块儿讨厌上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空跑长秋殿里上点眼药下点绊子,也算是给自己找点事qíng做了,省得老是闲在家里长霉。
王太后对田蚡是很相信的,不免召来刘彻,母子聊天。韩嫣与刘彻不可能每次说话都避开所有人,大汉朝至尊的母子二人,闲谈一个长使,更不是什么需要避人的事了。与韩嫣的进言被传成了公开的秘密一样,王太后的态度也让大家都知道了——她不同意。
撇开了对于外戚权势较量的担忧不提——也不能直说,单从一个母亲的角度来说,王太后就不愿意卫子夫升得太高了。自己的儿子是最好的,当然要好女人来配,出身低了,毕竟不行,这是一般母亲的正常心态。当下苦口婆心。
卫子夫终是没有做成夫人,刘彻却也恶心,封她做了“八子”又升了两级,“这名儿吉利。”刘彻如是说。阿娇被恶心得吃不下饭,想再找麻烦,却无处下手,刘彻说了,卫八子要养胎,哪儿都别去了,别人,所有人,都别来打扰。
建元三年秋七月,东瓯告急的上书传到长安的时候,大汉朝廷正在为彗星和藩王的事qíng焦头烂额。梁孝王刘武的儿子济川王刘明,因杀其太傅、中傅被废迁房陵,国除。窦太后也是奇怪,心疼小儿子,却对这些孙子并没有偏爱,孙子里却是偏疼刘彻。人之常qíng,常在眼前转悠的,比离了十万八千里的,更容易入心——就算开始不喜欢,见得久了,也有了点感qíng,当年梁王,虽然是少子受宠,可也没少了想尽办法多留在长安一段时间来增进与父母的感qíng的。列侯们不愿意就国而想赖在长安,多少也有同样的意思。
窦太后对刘明没有了那样的宠爱,刘彻却要顾一下影响,只要不是谋反,皇家的面子还是要的,便只废了他的王国。正觉得这事应了彗星的出现,处理完了,应该没事了,东瓯的求援便到的。有星孛于西北,西方为金,主兵戈,显然,这才是正餐。
刚刚有了些话语权的刘彻正想一展身手。国之大事,唯祀与戎,又是被窦太后杀了王臧、赵绾之后遇到的一件大事,刘彻便召了大朝会,朝廷官员与在京的列侯都参加了。
关于战争的讨论不外两种观点:战、和。对于援助也不外是两种观点:管、不管。朝堂上,无为的思想比较占优,原是不想管的,只因东瓯曾上表称臣,是汉属国,又有了道义的问题,最终廷议的双方观点渐渐明晰,主战的是以庄助为先锋的年轻人,主和的却是以田蚡为首。鬼主意、小聪明多的田蚡终是不敌经过系统学习的庄助,被庄助说得张口结舌。田蚡有些急了,四下张望想找个帮腔助拳的,在廷议上被问倒了,可不是光彩的事qíng。韩嫣与田蚡对上了眼,眼珠子从左摆到右再从右摆到左,田蚡忽然明白了,心里想抽自己——这不明摆着的么?刘彻的xing子怎么会容忍别人如此不给面子给打自己的属国?当下也不言声了。
最终,庄助持节发郡国兵。
不是刘彻没兵符,也不是他不愿意给庄助。东瓯、闽越处南方,南北方的气候差异极大,又不是地球已被修理得面目全非的21世纪,士兵水土不服是个大问题,也没有高速公路和运兵车,还有后勤的问题,打匈奴花钱行,因为威胁就在眼前,为了一个属国下此血本,大汉朝的脑子还没有被仁义道德烧坏掉。昔年秦帝国在南方的土地上曾经有过完败的记录,最后不得己开凿运河耗费巨大,可那是为了一统天下,开疆拓土,现在刘彻连河套都没拿到手里呢,怎么会为南方费力?
于是庄助只带着一队随从去了。原本想出去见见世面的韩嫣,他得准备婚事;传说中为庄助副使的卫青,刚经历了绑架事件,他姐姐又处在非常时期,再不拿外戚当回事儿,刘彻现在也还不至于让卫青上战场去,何况,他还只有十三岁,做调停双方纠纷的副使,他的资历还不够。
朝中诸将,也没请缨的,大家其实并没有把南方的事qíng当大事,自然不会出现一齐抢功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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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三年(前138年),微行始出……八九月中,与侍中、常侍、武骑及待诏陇西、北地良家子能骑she者期诸殿门,故有期门之号自此始。”《汉书?百官公卿表》:“期门掌执兵送从,武帝建元三年初置,比郎,无员,多至千人,有仆she,秩比千石。
刘彻不是一个能闲得下来的人,夏日刚过,他压下了阿娇,南方庄助消息传来一切皆安,闽越闻风不战自退,刘彻定下神来,便要生事。先是又召了一批文士相伴,照各人本事,各封了头衔,侍中太多,致有为皇帝捧漱盂的,外面竟以为是美差。你们抢了宦官的差使好不好?韩嫣黑线了,居然以此为荣?韩嫣总觉得汉朝人的名字很怪,自己这个名字就不说了,刘彻原名还叫彘的来着,可丘吾寿王是个什么名字?
甩甩头,不想了,跟着刘彻到了集合地点。
被困宫中,是个无奈,刘彻好动,此时便约了侍中、常侍、武骑及待诏陇西、北地良家子能骑she者到殿门外集合,然后一起策马出游。皇帝说的能骑she者,实际上是善骑she者。能有闲功夫学骑she还学得很好,还能配得起全套装备的,这些所谓的良家子,大半出身豪qiáng,平日也是横行一方。
其实,刘彻很想拿上林那去骑兵出来显摆一下的,只是要保密,便退而求其次,也顺便多结jiāo些人,打下自己的班底。
刘彻出行,在长安百姓眼里,简直就是一场灾难。随从人等,不知人间疾苦的居多,马踏长安大街,带翻了小贩的担子,一路飞驰而过,然后,踩了人家田里庄稼,吓飞了牛羊jī鸭……这些人,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真的,一路上糟蹋的东西全加起来,这些人只要随手扔块金子,除了物质赔偿,连jīng神损失都有了。不过——哪个卖青菜的敢朝他们伸手要赔偿呢?他们,大概是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qíng的,也不见哪个真扔了菜钱给小贩。
韩嫣皱眉,就算赔得起,大家也不要这么扰民好吧?何况你们还没赔呢。一路上大家兴致正浓,不好说什么,到得郊外,混闹了一通,都坐下来休息。闲聊的时候,韩嫣假作无意地提及了方才有些不妥。
贵族子弟还好,长安常会出现铁血中尉、死脑筋御史,他们还能接受收敛这种说法,豪qiáng家的孩子先不gān了:“就算踩了点东西又怎么了?”斜眼,“不过是图个乐子,又不是什么值钱的。”这倒是真的,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外色、气两种热闹,大白天的不好跟女人厮混怕被家中长辈责罚,那就另找发-泄的吧。马踏大街算好的,聚众斗殴杀个把人也是有的。
腐败!
韩嫣本就在刘彻周围,刘彻的身边向来是大家注意力的焦点,此时都静下来。上层社会是知道的,这人很受皇帝重视,又颇有能耐,识趣的都不会跟他对上以免自找难看,见有人居然跟他扛上了,都瞧了过来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给大家提供娱乐来了。
韩嫣挑挑眉,收了目光,淡道:“搏狮杀虎,方是勇士,欺负兔子却不算什么。”
“韩王孙固可力格猛shòu,可咱们眼前只有兔子!”脸颊抽搐,没有亲见,不肯相信眼前这个小白脸有那本事,嘲讽,“畜-牲分猛shòu兔子,人也分么?”
“自然。路边平民,不过求个三餐一宿,就算受了委屈,也是忍气吞声,还不是兔子一样的人?作弄他们,不觉得丢了身份么?就算你不赔他东西,他也不找你的后账,就很值得骄傲么?”
虽然常说国以民为本,那是因为国要靠民来养活,所以才显然重要,并不是说民真的金贵了。这些人,生来受的便不是人人平等的教育,跟他们说“人人平等,你们不能欺负人,要友好相处。”简直就是白搭,大家还以为你在说梦话呢。这世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话说得好,一直以来敢这么做的都是清官、好官司,可又有多少人知道,王子与庶民,是法律明文规定的“同罪不同罚”。同样的罪过,小民要砍头,有官爵的却可以用官爵来赎,没官爵而有钱的也能用钱买命。人与人,怎么可能一样?还不如换个大家都能接受的说法,欺负弱小那是无能的表现,有本事,挑战qiáng者去。
“这人中的猛shòu,又是谁?要怎么对付?”一脸讪笑,心里其实知道这话说的有道理,面子上还是挂不住,还得有个台阶下。
扬眉,鞭指正北:“壮志饥餐胡虏ròu,笑谈渴饮匈奴血!”不是有热qíng没地儿渲泻么?我给你们找个地方,承受力够qiáng,够大家未来二十年较劲的,少糟-蹋点平民百姓吧,“如何?”
小心眼儿的人毕竟不太多,倒是开始反省。咱们没事跟小商小贩较劲,确实,挺掉身份的。最主要的是韩嫣最后的话,是把大家的热血都给激了起来,齐声叫好。
刘彻的声音尤大,看着扬眉提鞭的韩嫣,神采飞扬,刘彻心qíng很复杂,一时很得意,这样的人,是自己的,一时又有些失落,这样的人,终不能是自己的。娘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起身上马:“随朕再赛一程。”大队人马,呼啸而去。
本不是什么值得保密的事qíng,也就到了晚上,有点社jiāo的人家都知道了白天发生的事qíng。自是jiāo口称赞,就算不觉得很值得炫耀的,看在他是丞相未来女婿的份上,也要说两句好话。这种观点很适合用来激励一下热血青年,仁爱之类的高调实在没有劝说的效果,父母们终于找到了一句很实在、很贴近生活又容易达到目的的说词。摆事实讲道理不顶用了,用激将法吧,只要能让小祖宗们老实听话肯上进,怎么着都行。
“别到时候只能打兔子”成了长安城富贵人家教育子女的口头禅,倒是让韩嫣始料未及的。由此衍生出另一句“他也就只能打打兔子了”的嘲笑话,也让人捧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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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嘛,开始教训人了,”韩则取笑,“说得倒还行,不算太得罪人。这些人也都没那么爱记仇,到了朝堂上,可不要乱说话了。”
“那是,我也是看人说话的。你瞧庄助那么难为田蚡,我跟着帮哪边儿的?”
“分得清什么人不能得罪是再好不过了,”韩则点头,再笑,“这回你声望大涨啊~”
“别寒碜我了行不行?”韩嫣鄙视他,“不过是看在柏至侯的面子上罢了。再说,我又不是坏人,偶尔说两句能听的话,很奇怪么?要不是一直老实不惹事,大家也不至于这样说好话。不过是厚积薄发罢了。我要是一边带头生事,一边教训别人,早让他们群殴了。”
韩则对韩嫣激动时偶尔会爆出的生动用语已经免疫了,只是含笑看着。韩嫣在他的注视下猛然醒悟:“你个狐狸!这本来是你想说的吧?”
“我本来想说什么了?”装傻充愣。
嘴角抽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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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门军不同于建章营,还不是很严格的战斗序列,仪仗队的意味倒是极明显的。现在的规模并不大,有钱人家的孩子,衣食饱暖生活条件好,相貌也比面huáng肌瘦的贫民孩子要好些,再者数代下来逮着美人娶,就算开始很丑后面也有很大的机率生出漂亮孩子来——这点很重要,这样的仪仗队拿出来,多有面子啊!
这些人里,也有欣赏韩嫣的,也有不服的。毕竟要长期相处,还是磨合一下比较好,年轻男人,没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打得服了,也就是用拳头jiāo了朋友。不是打架能解决问题,而是在这种武艺的切磋中体现各人的个xing,酒品、赌品都能体现人品,比试也一样,一段日子下来,倒是彼此相安了。出身环境差不多,可谈的话题也就多,韩嫣倒与他们相处得不错。倒不是说一下子就成了铁哥们儿,韩嫣自觉没有那么大的亲和力,不过是处了些日子,不再那么讨厌罢了,较之李家兄弟,这些人,更像是酒ròu朋友。友qíng固然是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却也需要去经营的,相处的时间长短很重要。
此后便常相携出游,长安街上再不好飞奔了,常是乘车至郊外,再改骑马。时人穿的是开裆裤,所以,武将不着甲胄的时候也是着的曲裾深衣——穿着开裆裤,外罩直裾的衣服很不雅,X照门只是几张照片,这个,是真人秀啊。也所以,不着甲胄的武将也是乘车的,也就韩嫣这样穿着改版长裤的敢穿着什么衣服都在马上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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