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吸了口气,平缓了一下qíng绪,咬着牙:“都谁说阿嫣会死啊?”
“别介!你当我什么都没说,成不?”转眼就想跑,却被刘彻一把抓住了。
“不说清楚了,你可别想走啊,要不?咱们跟主人家说说去?”眯着眼,很yīn险的威胁。
“不是,不是。嗨,你可别跟别人说啊~”见刘彻点头,才凑上来,“有些人在传的,不过不多啊——说陛下待他太亲了些,怕是有些不好。魏其侯、武安侯倒是说韩王孙人品很好,武安侯的话,大家当是放屁,没个准儿。魏其侯却是做过太傅的,大家信他,才没传开来。可毕竟有这话啊,不免就有些嘀咕了。其实吧,人就这样,见不得别人混得好了,见人家过得好,自然会说些歪话,这就叫嫉妒,您说是不是?”见刘彻缓了脸色,“您——是不是能放开我了?”
“嫉妒?”
“是啊,很人家有本事嫉妒呗。听说,韩王孙书读得不错、字儿写得也好,骑she功夫被飞将军夸过?”
“那是,”刘彻脸上有了笑影,“阿嫣的本事可不止这些!告诉你啊,他还能练兵……”一翻白眼,“朕gān嘛告诉你啊?!”
朕!呆子还没反映过来,刘彻自己反映过来了,一把捂住了呆子的嘴,眼中的凶狠自是清清楚楚。这下,就是呆子也明白不要乱讲话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刘彻趴人家耳朵上问。
倒霉的呆子不得已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刘彻非常满意地点点头:“先别走啊,韩禄,过来,把这位爷的名字记下,跟拜贴上的名字核对一下。”末了,还在呆子耳朵边留下红果果的威胁:“不要让朕再听到不该出来的话哦~今天的事谁都不许说,王孙的闲话,再也不许传!”
“喏……喏……”抖成八截的声音。
“要是让朕听到有不好的话,朕可找你哦~”
韩禄却是守在男宾席等韩嫣上报刘彻回到的,刘彻一到,他就发现了,无奈最初的时候韩嫣窝在厨房做饭,事关重大韩禄不敢派人去找,只能劳动自己的老胳膊老腿,跑到厨房的时候,韩嫣已经捧着面条去正堂了。韩禄又不敢就这么闯进正堂打扰,只能守在一旁打转。好不容易韩嫣自己发现刘彻到了,过去找的时候,又被韩禄拦着报告。一耽误,刘彻已经跟某纨绔好好jiāo流过了。
等两人到了的时候,就是刘彻支使韩禄去核实人家老底的时候了。
这倒霉孩子是某列侯留在京中的儿子,列侯就国,不代表列侯家的儿子就非得跟去封地不可,很有一部分列侯留下子侄留守京中的。捅了这样的篓子,他哪里敢多说话?日后被人问起,也只好说,是跟陛下同席饮酒,被陛下问了一句。惹得旁人羡慕不已,蒙陛下亲口威胁,呆子自己心比huáng莲苦。
韩嫣是来分派长寿面和饺子的,看到了刘彻,少不得从备份里抽出一份自己做的奉上,其他的席面,他略打了个照面就过了,直奔刘彻这儿来了。
刚摆上面食,在刘彻身边还没坐稳,就被一把拉得靠近了他。
“忙了一天了,也不知道歇歇。”
韩嫣一个不小心,被拉了过去,好在功夫一直没撂下,这才没被他带到怀里去,却也倚到了身上,单手撑住了糙席:“本来不想这么着的,大家知道了,便少不得办一下。母亲辛苦这么多年,总不好为了我的避忌,再委屈了她。倒弄得我这母亲不能见人似的。”
挪了挪身子,坐正了:“倒是你,怎么一声不响地跑过来了?带人了没有?我还看见皇后了,她正逗宝宝呢,我没敢认。”刘彻是早就听到消息的,当时没有什么表示,韩嫣以为他不会凑这个热闹,没想到这两口子一起来了。
“都散在外头呢,只要进了你的门,我还怕什么?还有,我怎么不能来了?”
韩嫣脸都绿了,心说,您对我还真是有信心啊。“那也要当心!”
“知道了,大喜的日子,别扫兴啊。我尝尝吃的,这么些,都是你做的?”
“还不得累死?不过母亲她们吃的是我做的,余下的都是阿chūn嫂带人做的,手艺都不错的。”见刘彻一边拿着筷子敲碗,一边拿眼睛拿看着自己,“这是我做的。”
刘彻看了韩嫣一眼,点点头:“唔。”
“还没说怎么就想起这样跑过来了呢,扬扬下巴,那位,怎么也来了?”
刘彻撇撇嘴:“你不让我过来,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就想偷偷溜来看热闹。刚换好衣服,就被她撞见了,只好一起了。”
李当户到的时候,就是这副qíng景,酒宴已经开席了,拜过寿以后,听说有好东西吃,便直奔韩嫣而去吵着要。韩嫣只得命厨房给他煮面去。
“这还差不多!兄弟,够意思!”李当户大大咧咧地拿巴掌问候完了韩嫣的后背,才发现旁边的人有些眼熟。
慌忙想趴地上行礼,却被刘彻止住了:“朕是偷跑过来的,噤声!皇后也来了,要是瞧见了她也别嚷嚷,吃你的面去。”
李当户老老实实跑一边吃面去了。
李当户走了,刘彻却不再说话了,捞起筷子就开动了。东西本就不多,转眼功夫就进了肚子里,抹抹嘴巴:“味儿真好,就是少了点儿,明天给我做吧~”
真把我当成煮饭婆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明天还要训练吧?明天还是大朝会吧?来得及么?”
“又没说一早,哺食好不好?你们不是排班训练的么?明天调一下吧~”
你脑子进水了!被刘彻的突然到来搞得jīng神紧张的韩嫣,实在是怨念颇深,为了给你煮饭,就要我调班!我还要不要脸了?!
所以,韩嫣开始瞪眼:“要吃我现在就给你煮!明天别想!今天已经拜托过当户他们兄弟一回了,再这么做,可不厚道。”刚说完,又觉得语气不好。抬眼看时,刘彻愣了一下却没有生气,居然还点头了:“行。”
两人悄悄地跑到韩嫣的住处。韩嫣不大信奉“君子远疱厨”的说法,他倒挺爱做饭的,只是不喜欢洗碗而已,所以,他的住处是配着小厨房的。韩家现在有三个书房,前院一个外书房,放些面子上的书籍。韩嫣自己的院子里也有一间书房,放的都是自己喜欢的书和自己整理的一些手记什么的,这才是真正的书房,由心腹家丁看守,日夜不离了人。还有一间,就是韩说的小书房了。
现在,自然是坐到韩嫣的内书房来了,外书房毕竟是外院,说不定会有人看见,卧室自然是不能让刘彻进的,内宅也不能让他进,剩下的,就只有内书房这个选择了。
让刘彻坐定,奉上茶水,韩嫣给他煮面去了。幸好今天食材准备得充足,面是和好了的,馅也还有剩。不然,非让刘彻饿着不可——韩家是不许làng费粮食的,就算是主人,想吃东西,除了水果、放着不会很快坏掉的糕点,其他的也只能现做,没有做好了等人吃最后没人吃坏掉的qíng况发生。
待韩嫣煮好了两样面食,加上点小菜给刘彻端过来的时候,刘彻却在读韩嫣写的手札,韩嫣心里“咯噔”一声,暗骂自己才是猪!怎么把他带到这里来了?这里是有过激言论的!定神看去,刘彻手里拿的却是《宝宝教育课程手札,十五岁篇》——因是自家用的东西,就随手起了个直白的名字:“世皆称孟尝君能得士,士以故归之,而卒赖其力,以脱于虎豹之秦。嗟乎!孟尝君特jī鸣狗盗之雄耳,岂足以言得士?不然,擅齐之qiáng,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面而制秦,尚何取jī鸣狗盗之力哉?夫jī鸣狗盗之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
听得刘彻读了出来,韩嫣松了口气,瞄了眼书架,还好,有些东西他还没看到,而且,更隐密的东西还在自己的老庄子上放上呢。武帝不喜人养门客,韩嫣是知道的,少不得要记下来,提醒一下自家人,绞尽脑汗把王安石的名句给憋了出来——这段评论角度太新了,第一次读的时候简直是震耳发聩,所以背过,如今也还有印象。
韩则那边已经得了韩嫣的信儿,而且,弓高侯府的门客也不多,是jīng简后留下的。韩说现在还小,韩嫣就把这一项列入了韩说的长成提醒里。没想到,现在就被刘彻给翻出来了。
把托盘放到书案上,一样一样的取出来:“看那个做什么?不过是随手写的,没什么意思的。”
那底下还写有一段非常直白的解释,是韩嫣自己想到的话,怕以后忘了,就顺手记下的:“咱们不说忠君爱国的大道理,就讲实在的利益关系,孟尝君就是个笨蛋国贼!人应该做自己该做的事qíng,做什么都要认真负责。该做的不做,他是管理国家的人,不想着如何让国家qiáng盛,却损公肥私,光顾着自己养门客不为国家出力。带了个坏头!齐国日衰而他的封地日广,这是窃国大盗!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有国才有家,否则就是亡国奴,亡国奴的日子很惨的!再富有的人,一旦失去了国家的保护,犹如三岁孩儿怀抱千金过闹市,招抢吧你,财富就是他的催命符。每个人与国家都是一体的,就像皮连着ròu,揭了皮,会疼死人的。所以,养门客是非常不好的行为,孟尝君是个目光短浅的笨蛋。有才能的人,就应该推荐给国君,为国效力,国家qiáng大了,个人才能有安身立命之所。”末了评语——“做人,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要放眼大局,不能小心眼儿。”
还有没敢写上去的话就是——国家qiáng大了,自己的身家安全才有保证,这时再想自己的事qíng吧。自己如果有需要,可以招收几个给自己帮忙的人,毕竟一个人不能做所有的事qíng,但是大张旗鼓收跟班的事qíng就不要做了,那是笨蛋的做法。做贼也不能明着做啊,要做就做腹黑的。再说了,选给自己的班底,也要选有用的啊,jī鸣狗盗只能是末等的。真正有本事的人不选,这个孟尝君,也是个瞎子——这是打死都不能诉诸文字的东西。到时候想得起来就讲,想不起来,也不亏。
“你怎么爱说不喜欢的人是笨蛋呢?”
“说反了吧?因为是笨蛋才不喜欢的。别看了,快吃吧,都凉了。”顺手就把竹简卷巴卷巴给藏了起来。发誓,再也不带人到自己书房来了。
刘彻吃得很香:“明天晚上住宣室来,我有话要说。”
韩嫣直觉地想拒绝,一抬头,却见刘彻神色与往常不同,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不听话的脑袋已经点了好几下了。
亲眼目送大汉朝最尊贵的夫妻俩离去,韩嫣头疼地向留下来质询地兄长大人解释了半天,赚了满头bào栗子后,终于可以躺在自己的榻上了。今天刘彻很奇怪,一时提一些看来无理取闹的要求,一会儿又乖乖地听话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抽风?
第二天大朝会,韩嫣先到上林骑营——或者叫建章骑营——里去点名,带队晨训,晨训完才飞骑到未央宫去。
排队等入场的时候,不少人往他这边瞄。韩嫣觉得不对劲了,最初的时候,大家是会常常,咳、咳,偷看一下漂亮美人的,不过,这都好几个月了,就算偷着看,也该看得习惯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望望韩则:这怎么回事啊?
回望:我怎么知道?
两人一起四下打量,希望能够发现其中端倪。事实证明,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卫绾居然冒了一句:“君子远疱厨,失大臣仪,小心被弹劾。”他能说话,就表示对你很有好感了,一般qíng况下,即便是朝会,他也是装雕塑的来着。
韩嫣沉默了,汉代大臣真是无聊到死!张敞给老婆画眉会被弹劾,人家夫妻房里的事都要cha嘴。如今,这是给亲娘做寿,居然也会被人盯上了,真是没天理了!管事儿管到我家里来了!韩嫣恨得咬牙:“未做官,先做人。先为人子,后为人臣。无论如何,生养近二十年,母亲生日,做儿子的做顿饭,都是应该的。从十二岁后,嫣都是这么做的,因为做了官就放弃这样的做法,令母亲伤心,这不是做人的道理,嫣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的。若因此而受讥,自是甘之如饴。”
韩则点头赞同:“会有因为这个弹劾你的人么?连孝顺生母都不许,这人,如此权势如此心——啧啧!你是怎么惹上这个人的啊?”
“我哪儿知道啊?”
“再仔细想想啊,想不出来可就坏了,谁知道会不会啥时暗地里捅你一刀子呢。”
“那不是哭都来不及?”
两兄弟唱双簧了。
袖子里揣着弹章,准备拿新帝宠臣来开自己的第一刀,打响不畏qiáng权名声的御史悄悄地把奏章往袖子里塞一点再塞一点,再把手笏上有关弹劾的一条抹去。不准备拿这事儿做文章了,寻思着回家拿这竹简引火用了吧。
即便是大朝会,也还是没有什么事qíng要讨论的。韩嫣应完景之后,又回上林接着教授骑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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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注定是忙碌的一天,午后没多久,韩嫣就又被召回了长安城,地点,长乐宫长信殿。
韩嫣到的时候,长信殿里已经坐满了女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一眼扫过,忙低下头,规规矩矩地上前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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