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缘偏头看自己的身边人:十六岁的桑意又长高了一些,眉眼则完全长开了,长成走去哪里都会引起旁人惊叹的长相,他的气息也更加沉静,收敛了两年前刚到江陵时的跋扈劲儿,反而多出了一些他师父似的慵懒。
桑意近来常常说:“我们这些小喽啰也是不容易,只求养家糊口,不奢求别的,您给加点工资就好,一点点就好。安身立命也不过如此啊。”事实上谢缘从不给他发月钱,桑意自己就是管账的,要钱就在账目上记一笔,要多少拿多少。
谢缘就问他:“养什么家?你家不就你一个人?”
桑意弯起眼睛笑:“没准儿以后要养只猫呢。”
他望见了他们两人未来的相处方式,城主和下臣的相处方式,像家人,没什么负担。这也许是桑意所期望的。
马车离去的尘土中,桑意捂着口鼻,向他表示自己绝无二心:“城主,其实刚刚三少爷说的什么我也没太听清,不过我保证我一辈子就呆在江陵,只当您的身边人。”
谢缘一眼看穿他在想些什么。他道:“他说他喜欢你。”
桑意:“……”
他愣住了,不知道怎么接话。
谢缘眼中浮现出些许笑意,后面藏着的半句话没能出口。
我也喜欢你。
半个月后,谢缘的二弟谢川在外边跟人成亲了,在边疆娶了一个异族少女。谢缘和桑意一边清点要送去的礼品,一边被家中的几个姨娘的话磨得耳朵起茧,什么这不合祖制啦,没有规矩啦,外族女人不及汉中女儿家好啦,城主您都二十了也该成家啦……两个人不胜其烦。谢缘干脆挑了几个地方,预计带着桑意过去避避风头。
然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桑意却被单独拉出来接受了一次“闺房教育”——几个主母轮番轰炸,明确地命令道:“你和城主都不小了,你既然是贴身书童,也是时候往城主的床上爬一爬了,免得城主他跟二少爷一样动什么歪心思,娶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回家。旁人的书童十一二岁就破身了,你长了这么一张脸,怎么就不争气呢?”
桑意被提醒了。他当年在他师父那儿学来的□□之术根本没用上,谢缘也勒令他不准随便用,虽然这不代表他要去勾引谢缘,但他具备了基本的理论知识,足以应付他这项迟来了好几年的职责。
桑意心想:“好像我也挺不人道的,迟迟没想起来,城主他……憋了二十年罢。”
夜晚,他沐浴洗漱,身体的里里外外都打点好,只点一盏蜡烛,只穿一件单薄的罗衫,睡在谢缘的床上。谢缘只以为他今天休息得早,睡下时才发觉他贴了过来,跟只猫儿似的又黏又软乎,勾得他眼底发红。他用尽自己最后的理智,问了他:“你想好,我本来准备等你及冠之后,将你送出谢家谋生,不必再限制于我身边的框架中。若是旁人听闻你曾委身于人下,便不会像对待平常男儿那样尊重你。”
桑意想了想,发现自己并不是特别想去其他的地方,偶尔得了空闲宁愿宅在谢府,懒得连隔壁街都不想去。他翻身跨坐上来,低头道:“我知道。”
谢缘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哑声道:“好。”
一夜过去,被翻红浪,桑意一开始以为谢缘是憋久了,所以在床事上格外狠,仿佛精力无穷无尽似的。后来两个人做的次数多了,也才知道原来谢缘就是这么狠,每每几乎想把他折腾得下不来床一样的做法,很影响桑意第二天的工作。更不用说第二天后,谢缘对他提出了唯一一个要求,便是要他去通过军师与护卫的核验,桑意的学习量骤然加大。
好在半年后,他也通过了。军师、护卫、侍从三个身份中,他最喜欢军师这个叫法,谢缘去了外头之后介绍他,也道:“这是我的军师。”
除了时不时地还被床上活动影响得起不来床、工作效率变低以外,桑意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谢缘是个体贴的长官,两个人平常还能时不时地互相打趣、拌几句嘴。他不曾想过婚娶,因为他是谢缘的房里人,没遇上喜欢的人,所以对此也不作要求。
再过两年,他十八岁,谢缘二十二,谢勤也婚娶了。按惯例,家中长子应当第一个婚娶,但这个惯例一破再破,又到了谢缘每天被家中主母唠叨得耳朵起茧的时候。彼时定国侯府有意将女儿嫁给谢缘,两边商谈了许久,桑意没去旁听,也不知道谈得怎么样。
“不知道?”他师父瞪大那双好看的眼睛问他,“若是城主取个恶婆娘回来,你又是城主的房中人,那还不得被欺负死?”
“应当不会。”桑意慎重思考过后,总结道,“女孩子家家的打不过我。”
师父:“……”
这天他走在街头,听着大街小巷有关城主将要婚娶的议论,重金买了一对鸳鸯琉璃扣带回去送给谢缘。看起来是板上钉钉的婚事了,他这个军师不送点东西也说不过去,可是那天谢缘却一反常态的脾气差——起初看起来还是很高兴的,可是当听明白他的来意之后,谢缘直接将那对琉璃扣给摔了回来,语气也冷冷的:“拿回去。”
桑意就拿回去退货。府里人都听见了动静,晓得他被谢缘凶了——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没有一个人敢去问的。好在是没摔坏,他端着精致漂亮的雕花木盒走在街上,边走便想着,谢缘今天是怎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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