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净涪比丘您的身份铭牌?”
净涪佛身点头,笑着对手指头都有点哆嗦的大镖师问道:“加上这块铭牌,可够了?”
大镖师自然是没有疑问的,他连连点头,应声道:“够了够了……”
怎么可能不够?凭这一块铭牌的拓印,便是一个稚嫩的孩童都能从他们这里平安抵达妙音寺界域。
大镖师定了定神,跟净涪佛身道:“请比丘稍等。”
净涪佛身自然没有异议,他坐在座上饮茶,稍稍等了一会儿。
真的就只是一会儿功夫而已,大镖师就重新带了那块铭牌回来,双手递还给净涪佛身,紧接着,他又递上了一块明显新做的铭牌。
这块铭牌恰正是净涪身份铭牌的拓印版本。
净涪佛身接过那块木牌,屈指在那块木牌上敲了敲,见那木牌表面闪过一道金色的佛光,便又将那块木牌递给了大镖师。
这是净涪佛身在给那块镖局新做的身份铭牌开光呢。毕竟是净涪的身份铭牌,若没有净涪佛身给这块铭牌开光表示它得到了净涪佛身的承认,镖局便是制出来了,也不能用,不然是会有人找上门来的。
如此一番操作却还没有结束,大镖师又开始跟净涪佛身讨论了一下柳絮等人抵达之后的问题。
这个问题净涪佛身也已经考量过了,这会儿大镖师问题,净涪佛身也就将他的算盘跟大镖师说道了出来。当然,这话其实也不单单是说给大镖师听的,还是说给柳絮她们的。
“劳烦檀越将她们送到妙音寺山下的小镇里,然后去找妙音医馆,医馆里有我妙音寺的师兄弟驻扎,檀越将柳檀越她们送到,他们自会帮忙着安排下来的。”
旁边的柳絮等人脸色又更和缓松快了几分。
大镖师看净涪佛身考虑周全,也是连连点头。
事情谈论到最后,便该说一说报酬的问题了。
大镖师看了看净涪佛身,欲言又止。
净涪佛身问道:“檀越可是有话说?”
因为之前的讨论很顺利,所以到了这个时候,大镖师也不跟净涪佛身客套了,他答道:“关于酬劳的事情……不知净涪师父可不可以用别的东西来抵了?”
银钱什么的,什么时候不能挣?净涪比丘这么一尊大佛摆在他们面前,他们要真的只要银钱,那就太过愚笨了。尤其是现如今这世道,更多的是有钱都求不来的东西。
净涪佛身看了一眼大镖师,问道:“檀越是想?”
大镖师苦笑了一下,跟净涪佛身诉苦。
“净涪师父,你是高人,哪怕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从天静寺一路兜转着走到我们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找上你。可我们这些凡俗真的就是……”
他那满肚子的苦水,拿到净涪佛身跟前来倒,可真是花费了一段不断的时间。若是简单的无病呻吟也就罢了,偏大镖师说的话诉的苦,都是他们这些押镖人的切肤之痛,听得旁边的柳絮她们都忍不住泪水潺潺。
没过多久,就又濡湿了好几条帕子。
也不知道是就着谁的苦水,流谁的眼泪。
净涪佛身垂眉听着。
“……往常时候虽然也多有麻烦和盘剥,但也不是近些年样子的。官衙、路霸、赖汉、村匪、山贼……”大镖师舌头苦得真能挤出黄连汁子来了,“这些也就罢了,早前十来年的时候我们什么时候没遇上过,也都已经摸索打点透了的……”
“可是……可是,净涪师父,您能想象穿过县城里头的街巷的时候,忽然有妇人抱着娃子冲出来撞上马车,然后抱着娃子的尸身嚎啕大哭,死活拉着你要讨一个说法的吗?”
什么说法?银钱。
道歉赔罪什么的,统都不要不在乎,甚至连孩子的尸身都可以不理会,但绝对不能没有银钱。不然就要往大里闹,不让你从这边儿过,怎么都要从你身上刮一层皮下来。
这边儿刮一层皮,那边儿去一片肉,一趟镖走下来,能留到他们镖局、发放到他们兄弟手里的银钱还能有多少?
谁家的银钱都不是大风刮过来的啊!更何况,他们走镖押镖,可也都是拼了老命豁出去才挣到的这些银钱。是实打实的卖命钱啊!
大镖师说到这里的时候,一个壮实的汉子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净涪佛身也在一旁沉默。
碰瓷儿么?
其实碰瓷还是简单了的,什么迷心惑神的异术,什么虚妄诡异的幻相,都一个接一个地冒出头来,着实叫他们镖局上下近百个兄弟都好好地开了眼界。
“近些年也不知怎么的,都是这些烂事儿,就像是……都黑了心肝一样的……”
净涪佛身都不用睁开法眼去细看这片天地,都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一片笼罩在这个世界内外的黑色魔气。
人心混沌,礼乐崩坏的时代,其实早就已经开始了,不过是现在更明显了而已。
净涪佛身静默了片刻,抬眼望定大镖师,问道:“那么檀越你想要些什么呢?”
大镖师本来还有心想要再说些什么的,但当他迎上净涪佛身的目光,他那到了口边的话都给换了。
“我……我们镖局想要……求师父您的一卷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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