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净涪佛身那抓着朱砂泥的手指间就升起一片朦胧的金色佛光。佛光映耀间,隐隐可见那艳红的朱色褪去,换做一片雪白。
秦姓夫人和她的婢仆一时都看得愣住了。
直到那一片金色佛光完全散去,净涪佛身手掌上已经没有了什么朱砂泥,只有一片细长柔软的雪白纸张。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两个妇人乍一见到那抹雪白,真是连呼吸都乱了。
也正如她们主仆两人猜测的那样,此时净涪佛身手上拿着的这一片雪白纸张,便是一片《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的贝叶。现如今这片贝叶还是雪白干净的一片,没有只言片语,也不过是因为这一片贝叶上记录的经文还没有真正现世而已。
净涪佛身手指缓慢抚过那片贝叶,到底没真的将他自己的真元灌入这片贝叶里去。
而既然净涪佛身一时半会儿没想着要踏入那祗树给孤独园中,那么这片贝叶自然就很快被收起来了。少了这一片贝叶在面前晃悠,那两位妇人也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
那秦姓夫人只来得及对净涪佛身点点头,便整个人跌坐了下来,双掌结印立在身前,双目微垂,口中念诵经文。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着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
她念诵的竟还是《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虽然这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暂且不全,还缺失了相当一部分的经文,这位秦姓夫人也全然没有在意,依旧在认真、虔诚、恭敬地念诵佛经。
佛经响起好一会儿之后,在这位秦姓夫人身侧,又有一个声音附在她的声音之后,跟着她一起念诵这部残缺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净涪佛身坐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静,仿佛已经被这一遍遍循环往复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带入了那无思无想、无形无相的定境里去了。
第674章 铭牌
等到秦姓夫人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净涪佛身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南无阿弥陀佛,女檀越既然对《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如此钟爱,想来对小僧我的来意也都是了解的。既然如此,女檀越不妨直言?”
秦姓夫人双掌一合,却跟净涪佛身道,“净涪师父,有一个问题,我想先问一问你,不知可不可以?”
净涪佛身点头,“请。”
秦姓夫人微微垂下头去,那光秃脑门上折射出来的光线尤其亮眼。
“请问净涪师父,《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最后一分应化非真分说的都是些什么内容?”
这个问题的答案,净涪佛身才刚不久前才听这位秦姓夫人诵读过好几遍,余音犹在耳边,现在来说她不知道,谁又相信?
——问题的答案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这个问题它自身。
不过即便如此,净涪佛身也还是双掌合十,垂眉诵读这一分中的经文。
“檀越且细听:须菩提,若有人以满无量阿僧只世界七宝,……佛说是经已,长老须菩提,及诸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闻佛所说,皆大欢喜,信受奉行。”
经文诵完,净涪佛身双掌又是一合,便停了下来,没再说话。
秦姓夫人静静地听完这一段经文,直到净涪佛身将经文诵完,她才又从座中站起,合掌躬身恭敬地跟净涪佛身拜了一拜,“多谢净涪师父与我讲说经文。只是……”
她抬起眼睑,一双黑且亮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净涪佛身,“只是妇人我才疏学浅,愚钝笨拙,对此经义多有不解,想请净涪师父你与我解惑。”
净涪佛身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个时候,才算是步入正题,“南无阿弥陀佛,义理所在,自不容辞,女檀越请说。”
秦姓夫人盯着他,“请问净涪比丘,‘佛说是经已,长老须菩提,及诸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闻佛所说,皆大欢喜,信受奉行。’在这一段经文中,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和比丘是否是同等并列的存在?”
果然是这件事。
净涪佛身抬起头迎上秦姓夫人的目光,平静地点头。
“是。”
“请问净涪比丘,我听闻——比丘是受三坛大戒的出家僧人,优婆塞是受五戒或是菩萨戒的男居士,那么……比丘可否告诉我,比丘尼与优婆夷,又是什么呢?”
净涪佛身看着面前这位秦姓夫人。
她那双眼睛,就跟她那个光秃的脑门一般璨亮。
净涪佛身再次合掌,平静应道,“比丘尼指的是受三坛大戒的出家女尼,优婆夷则是受五戒和菩萨戒的女居士。”
那位秦姓夫人的手指都在发颤,她好不容易才稍稍稳住了心神,“那么请问净涪师父,什么是……出家女尼?什么又是……女居士?”
还是那句话,她的问题根本不需要净涪佛身来给出答案。
净涪佛身低唱了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秦姓夫人的脸皮颤动了好一会儿,像是想要扯出一个笑容来,但就算她努力了半日,她那脸皮也还是抽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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