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得定中,睁眼便见堂中的各位大和尚俱都已经离座,三五成群地聚拢着闲谈。
见净涪出得定中,正听旁边一位大和尚说话的清笃禅师转过头冲着净涪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净涪颌首点头,从蒲团上站起,走到清笃禅师身侧站定,默然倾听几位禅师的闲聊。
此刻堂中的这些禅师都是佛门大德,即便只是天南地北的随意闲聊,即便话题不过是些琐碎小事,但单从他们的只字片语中,便能窥见他们心中所想所悟,更能从中汲取到一点智慧灵光。
就此而言,虽然清笃禅师只将净涪招在身侧,便再没过问过净涪,在场一众大禅师也并未再说佛论经,但净涪此时的收获却半点不比方才诸位禅师说法辩经的时候少。
清笃禅师虽未再过问净涪,但却也趁着间隙分出点注意力观察净涪,见净涪稳稳站定在他身侧,头微低,眼稍垂,表情平静,看似半点没有触动,但他周身气息却一点点沉淀,缓慢但却真实地变得厚重朴实。他眉心更有细碎的灵光闪烁,虽未正式成形,不过电光般偶尔闪耀又隐去,但堂上众位大禅师却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清笃禅师欢喜得长眉连连飘动,便连长须也是一颤一颤的,不过片刻间,整整齐齐的长眉和长须便已经变得凌乱,丝丝缕缕的交叠在一处。
身在法堂另一侧的清显禅师一贯严肃端整,但此时此刻,脸上也带上了几分显而易见的笑意。
他们欢喜的,不仅仅是净涪此时再度精进的心境和修为,更因为净涪在荣宠和忽视之间安定平稳的心态。
作为久经世事,遍观人生百态的佛门大德,堂中的诸位大禅师都很清楚,于荣辱之间,得失之间,生死之间,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
净涪这个妙音寺的小沙弥,如今不过年十许,心性却已经如斯平静安稳,实可谓惊人。
回头仔细看看自家佛寺中的小沙弥,却实在是找不出一位可堪与这净涪沙弥一比之人。
诸位大禅师对视几眼,都看见对方眼中的惋惜,又都叹了一下,相视一笑,对着清笃和清显两位禅师双手合十,弯身一礼,齐声赞道:“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清笃禅师和清显禅师两位也都敛了笑容,只带着眼中浓浓的笑意,对着诸位大禅师合十弯身回礼,也道:“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净涪眉心灵光散去,却并不惋惜失落,也跟着清笃禅师和清显禅师向诸位禅师安静地回了一礼,谢过诸位禅师的赞赏。
此番过后又不久,这一场小法会便落下了帷幕。净涪跟在清笃清显两位禅师身后将诸位参加这场小法会的禅师送走。
几乎每一位禅师在离去之前,都给了净涪一块小小的通行铭牌,叮嘱他,若有一日需要出外游历,不妨到他们所修行的寺庙一趟。
通行铭牌,虽比不得各寺的僧众铭牌,但持拿着这一块铭牌的人,也已经能够在各寺所属辖地通行无阻。当然,秘地密地乃至各处的私人所属地除外。饶是如此,这通行铭牌还是格外的珍贵。因为这通行铭牌,代表了各寺的信任。
这些大禅师信任他,看重他,才将这代表了自家寺庙的通行铭牌给了他。
对此,净涪都回了一礼,双手接过铭牌,郑重地放在身侧的小案上。
不过片刻,净涪身侧的小案上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不是所有禅师都像清笃和清显两位禅师一样,百年如一日地驻守在妙音寺的藏经阁中,除了他们各自出身的寺庙以外,许多禅师还会在外建有佛寺。这些佛寺因建寺禅师性情不同,所修持法门不同,又有各种各样不同的风格,或为煊赫,或为清净,或为光正,或为自然,不一而足。
这些佛寺虽然遍布佛门所辖地区,但却独而不立。它归属于建寺禅师所有,却又挂寄在建寺禅师所属寺庙,未曾正式分割。
而除了这些小佛寺之外,净涪还收到了妙潭等其他五个寺庙的通行铭牌。
可以说,就凭着净涪此刻手中的这些各式铭牌,他几乎可以走遍整个佛门势力占据之地。
理论上而言,佛门所属之地,净涪通行无阻。
待到众人散去,喧嚣落尽,清笃和清显两位禅师已经收拾好了心情,看着净涪手中的通行铭牌,清笃禅师还哈哈笑了两声:“老僧我还盘算着该怎么将这玩意给你要到手呢,没想到这就都给了,好好好……”
清显禅师也笑了一下,对净涪道:“你且记得好生收着,日后若有《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的线索,便能带了这通行铭牌自去,如此能省却不少事情。”
清笃禅师又笑了一下,僧袍飘起又垂落,净涪手中那小山似的通行铭牌浮起,在空中各自归拢聚集,分为五份,又有金色的字符自空中出现,没入各个通行铭牌上,这些通行铭牌才各自按次序飞落在净涪身侧的那个小案上。
“好了,日后要出寺的时候,便各取了通行铭牌去就是了。”
净涪点头应是,取出五个大木盒,只见他手掌在一个个大木盒上空轻轻抚过,所有的大木盒一阵扭曲凸起,变作一个个内里有着纵横排列整齐的小格子的大木盒。
净涪将那些通行铭牌一个个归置入小格子中,这才将这五个大木盒归拢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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