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探着的,就是那位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却又对他特别眷顾青睐的世尊阿弥陀。
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高坐须弥山上俯瞰尘世的世尊阿弥陀,他本该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
于那位世尊而言,他约莫就和他眼里的生活在景浩界里的凡俗、修士一般无二的生灵。就像只要他愿意,他能够看到这些生灵做的什么、想的什么那样,只要那位法眼观照天地的世尊愿意,他做过了什么,想过了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分了三身修行,他求的不是佛而是我,尽管他看上去是最虔诚的佛教徒但其实内里依旧自我……这种种样样都必定被他看在眼里。
可就是这样,那位世尊还是对他青睐眷顾。
他将《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赠他,引导他集齐散落在景浩界各处无声无息隐藏着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替他讲解《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经义佛理,接受他的皈依,允许他借用他的力量请动与他一个等级的准提佛母降下法元来压服同在擂台上的佛门年轻一辈,让他成为景浩界中佛门史上最为年轻的比丘……
如此厚眷,让净涪极其不适应甚至开始猜忌他的目的的同时,也不可避免的对他生出了些好感,有了对“师”的感觉。
或许这样的感觉还太过模糊浅薄,根基不足,甚至在外人看来更是显得太过大言不惭,可净涪却知道,这都是真的。
净涪自己都看得分明的事情,观照天地通感万灵的世尊阿弥陀自然也是看得清楚分明。
他眼底笑意愈甚,面上慈和宽宏的表情不变,但也不曾脱出身来与净涪说些什么。他此时还在与坐在他下方的那些比丘、大比丘等讲说《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也确实分不出身来与净涪言语,他只是迎着他的目光,对着他安抚地点了点头。
净涪本尊松开了紧掐着掌心的手指,旁边的佛身连带着还在无边暗土世界里的魔身一道,松了一口气,也都各自隐遁了去。这祗树给孤独园里,就只剩下了净涪本尊一人。
净涪本尊想了想,还在他原来的位置上落了座,微垂了眼睑静等。
说来也是奇怪,经了这么一遭,净涪原以为自己心神会有起伏,又或是东想西想的左右分神。可当他真正坐下的时候,他的心乎平静安宁不见半点微澜,而他的神魂冥冥,竟于这不知位于何处世界的园林去灵感天地,观照虚空。
也许只是过了一会儿,又也许已经过了很久,净涪忽然又听到了那位世尊的声音。
“须菩提,于意云何,可以三十二相观如来不。须菩提言,如是如是,……,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这是《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第二十六分节的法身非相分。
不需要多费神去回想,净涪心中自然而然便就生出了这样的一种认知。
刻录着这一节经文的那片贝叶净涪就有收录,也在收录的那一日曾经听世尊演说过这一段佛理,可这会儿再听,净涪却又因刚才心绪的大幅度波动得到了另一种更为深厚的感悟。
尤其是对那一首偈言,净涪竟在佛理之外别有触动。
世尊说偈言: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不去深究世尊此时所说“见我”、“求我”里的“我”,喻意指的是不是本我里的我,单只从字面意思去体会世尊所说的“我”,单只认为世尊所说的“我”就是在指代着他自己,那么,世尊是不是在回答他,若他以他的性格去推算世尊的性格,若他以自己的心思去推测世尊的目的,那就是他想错了,太狭隘了,入了迷障,误会了世尊?
这样的想法原该在净涪心底狠狠地记下一笔,可这会儿,它也只来得及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而已,便被净涪再度沉入经义所感悟的领会给挤压到一处偏僻的角落里,哪怕是有着杂草一般的旺盛生命力,这会儿也没有了施展的余地,只能眼巴巴地盼着望着,等净涪终于能抽出心神来理会它的那一刻。
不过可以预见,那该是在净涪离开这里,重回景浩界肉身之后的时候了。
这会儿,它也就只能安安分分地在角落里待着了。
第二十六节 的法身非相分讲完之后,就又是一片无声的沉默。
净涪并没如何失望,他甚至都没能回过神来,仍旧在那无边的佛理中畅游徘徊。
识海世界里隐遁着净涪佛身的那一片金色佛光越渐璀璨明亮,堂皇清新。而在这一片佛光的正中央,隐隐可见一道身影被无边佛光簇拥掩护,神圣庄严。
由此,便可看出此时的佛身比起往日确实是进益良多。
但这还是不全部。
净涪三身同修,在拓展了道路的同时,也定下了他想要破关就必须三身齐步迈进的局面。其中佛身、魔身分占善恶,既是相克,也是相生。所以当佛身大步往前迈进的时候,魔身也随着佛身的进展快速点燃净涪的积累,协同佛身一同前行。
当作为分支的佛身和魔身大跨步走出,主支的本尊也以同样的速度快速进步。
所以,当识海里那一片金色佛光越渐光亮夺目的时候,与被佛光占据的半边识海世界相对的被黑色魔气笼罩的半边识海世界却开始吞噬那里原本就细微薄弱的光芒,沉淀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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