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波浪荡起,自茂竹竹叶上扩散开来,又在亭子外隐去。
净涪看着手上这株茂竹轻轻摆动的竹叶,闭上眼睛,进入定境,在定境中观照万物,以己身为凭,推演他自己的因果。
正所谓算人者,难算己。演算一道,最难推算的就是己身。更何况净涪其实并不精通推算。所以毫无意外的,他的眼前只有一片空茫。
净涪也并不失望,他睁开眼在亭子里找了一阵,干脆便开始推算自己身前这一张石案的来历。
这石案材质不过是最普通的石料,最是常见,当日在建造石案的也不过是最普通的匠人,没有牵扯其他,在净涪的眼里,本应是一目了然,清晰无比才对。
然而,定境中净涪所见的,也只有这一张简简单单平凡普通的石案,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推算不出来。
净涪来来回回换了好几种推算方法,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他睁眼看着手掌上的茂竹,心中满意,但又有点不解。
如果所谓的诸天不能算,就是只能看见表象,无法推演本身因果,那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推演因果的那个人,他所推演的对象身有异宝,能蒙蔽天机?
就不能掐造因果?就不能暗中修改因果,给那推演因果的那个人一个错误的引导,化被动为主动,化明为暗?
净涪心念急转,与他只是勉强有一点点气机牵引并没有彻底炼化的茂竹却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他的手掌上,一动不动。
等到净涪回神,低头看着这一株茂竹。
罢了,就等他彻底炼化了再说。而且单凭这株茂竹上蕴藏着的那一丝生之大道,这株茂竹对他便是至宝。
心念一动,茂竹化光飞回净涪识海。
收起茂竹,净涪屈指一弹,整个庭院灵光暗闪,不过瞬息间,庭院中的一切禁制阵法都运转了起来,将这一个庭院护得严实。
净涪看了一眼,又自褡裢里取出一个木鱼,他拿起木鱼槌子轻轻一敲,一声清亮的木鱼声响起,一声梵音飞落入周围的禁制阵法之中,将这庭院中的禁制阵法掌控权收入净涪手中。
净涪这才满意地一点头,闭目入定而去。
待到暮鼓鼓声响起,净涪才睁开眼来。他看了一眼天色,便从蒲团上站起,略一整理身上僧袍,便起身往净思的庭院里去。
等他跨入净思庭院的时候,净思、净尘、净罗和净音都已经到了。
五位师兄弟相互见礼,也不多话,便开始晚课。
晚课结束之后,净罗、净尘、净音和净涪也并没有立时离去,而是就坐在蒲团上,俱都望着净思。
净思看了四位师弟一眼,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问:“这一次竹海灵会结束,不知几位师弟往后又有什么打算?是要回寺还是继续在外游历?”
最后说到在外游历的时候,净思特意看着净音和净涪。
在这竹海灵会开始之前,他们两人就是在外历练的。如今竹海灵会结束,净思也不知道净音和净涪两人的打算。尤其是净涪,他在竹海灵会的擂台赛上夺魁,力压景浩界诸多天骄,可谓是名噪一时。
净涪师弟年纪可还不满十周岁呢,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稳住?
不过看净涪师弟的心性,应该不会是那种得志猖狂的小人吧。
净涪迎着净思的视线看了清本的庭院一眼,又看着净思,合十低头一礼。
净思心中满意地点头,又看向净音。
净音却和净涪不同,他看了着净思道:“三位师兄是要回寺?”见净思净尘净罗三人点头,他又看了一眼净涪,“既然如此,那净涪师弟就烦劳三位师兄多多关照了。”
净涪看了一眼净音,净音冲着他点头。
“师弟日前还在游历,待到游历结束便会自行回寺,三位师兄和师弟不必担心。”
净思想了想,问净音道:“不知师弟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净音沉吟一会,答道:“刚刚在竹海里颇费了一番心力,还需要一段时间休整。嗯,三日后吧。”
净罗拊掌笑道:“那这三日我等师兄弟几人便能好好聚一聚了。”
说来,他们这五人便是妙音寺这一代最为出色的小沙弥,在这之前却并没有多少来往。这次竹海灵会,可以说是他们五人之间最大的交集了。
净思净尘净音和净涪都是一点头。
说笑一阵,净尘忽然道:“也不知道清本师叔什么时候能出关?”
竹海灵会十年一届,到得灵会结束,这一处庄园便会封闭,根本不需要人留守。自然,他们这些来参加竹海灵会的小沙弥还是得由带队的长老领回去。
净思也是摇头:“我们且等着吧。”
师兄弟间说了几句,便各自回各自的庭院了。
天色昏暗,左天行看了一眼皇甫成,问道:“你已经决定了?”
皇甫成点头,看着左天行的眼神坚定,甚至带着几分从未有过的锋芒。
“是的,左师兄,我已经决定了。”
左天行眯着眼睛打量着皇甫成,没再说话。皇甫成也就沉默着坐在蒲团上,低头凝望着自己手上的剑器。
他已经决定了,在这次竹海灵会之后,不随左天行回归宗门,而是在外游历行走,以此磨练他的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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