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其琛只能单肩背着书包,有点不方便,夏知许原本想帮他背好,折腾了一番觉得实在麻烦,所幸将包拿到自己的手上,“我来吧。你是伤员啊。”
一开始许其琛不太愿意,一路上都在说着“我自己来吧”这样的话。夏知许觉得有意思极了,背着包推着车,就是不还给他。许其琛在他眼里就像个不太敢随便接受别人糖果的小孩子,一直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你喜欢吃什么?”夏知许推着车,问道,“我中午没法回去吃饭,只能在外面吃了,你陪陪我吧。”
许其琛也小声跟了句,“我也没法回去。”
“那不是正好吗?我们两个可怜的孩子。”夏知许笑得一脸灿烂,看见许其琛指了指路边的一个餐馆。
川菜馆。
夏知许咽了一口口水,“行,那就这里吧。”
两个人进去,夏知许一猜就知道许其琛不会主动点菜,于是点了几个比较眼熟的菜,给自己点了一个清炒娃娃菜。
等菜一上来,红彤彤一片,看得夏知许脑门冒汗。
许其琛倒是挺开心,虽然脸上没有笑,但是很自觉地拿了筷子尝了一口辣子鸡丁。
“好吃吗?”
看他点点头,夏知许也拿了筷子,犹豫了半天,还是只夹了一筷子娃娃菜,刚嚼了没两下,嗓子就开始冒火,他在盘子里拨了拨,发现好几个红红的干辣椒段。
为什么炒青菜也要放辣椒啊。
夏知许给自己灌了一大杯水,又吃了一口米饭。
许其琛吃得那么开心,自己显得特别弱鸡,为了掩饰心虚,夏知许寻找着话题,“你怎么这么喜欢看书啊。”
许其琛嘴巴里塞得满满的,像个小仓鼠,只能嗯一声,咽下去之后又说道,“还好吧,我只是比较喜欢文字。”
“文字?”夏知许手撑着下巴,“为什么喜欢文字。”
许其琛咬着筷子尖,想了想之后开口,“你不觉得汉字是世界上最公平的文字吗?”
最公平的文字……这个说法夏知许从来没听说过,他笑着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许其琛用筷子尾轻轻地敲着桌面,“你看,汉字没有集体和个体之分,不像英语,还需要分单复数对动词进行变形。在中文里,主语从来都不会左右谓语的形式,千军万马可以用闯荡两个字作谓语,孤身一人也可以。”
他说“也可以”三个字的时候,嘴角会上扬,就像是在笑,夏知许愣愣地看着许其琛,他终于明白,一个人在说自己所热爱的东西时,真的会发光。
他的眼睛微微垂下来,“总觉得,这样就会减少很多孤独感,一个人和很多人也没什么分别。”
夏知许出神地看着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许其琛还没有察觉出夏知许的反常,打开了话匣子的他用筷子尾沾了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方块。
“而且汉字的构造也是世界上最公平的,方寸之间,千变万化。一撇一捺看起来很张扬,实际上都约束在看不见的圈定范围里,不论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一字,还是笔画复杂得要命的字,都可以被安放在相同大小的方格里,看起来还很匀称。而且这样的美,只有熟悉中国文化的人才能够体会,否则每个汉字在他们的眼里就像是一副画,漂亮但难以临摹。”
这一点夏知许倒是十分赞同,“所以在中国人的眼里,汉字就像是矢量图,但是在外国人眼里,汉字就变成了位图了。”
理科思维和文科思维的碰撞。许其琛愣了一秒,然后笑了起来,“你的比喻真的很猎奇,但是也算贴切。”
夏知许怔住了。
坐在对面的人被逆向流转的光拥簇着,一贯垂着的眼睛微微弯曲,流淌出温柔无比的笑意,上扬的嘴角会浅浅地嵌在他柔软白皙的脸颊。
视线像是素描的笔尖,一点点描着许其琛难得的笑容,细致得令他自己都心虚。
“你笑起来真好看啊。”
意识总是比身体迟一步,没能拦住这句本应作为[心声]的话。
许其琛愣了愣,有些慌张地抿了抿嘴唇,低头夹了两口菜塞进嘴里。
果然不应该说出口。
一顿饭吃得并不舒服,怕辣的夏知许强撑着吃了点,喉咙又干又哑,趁着许其琛去洗手间的时候叫来服务生结了账,出门时被许其琛知道,又有些不悦,“我至少要给你一半的钱。”
夏知许推着车,“我懒得算,你下次请我不就好了。”
一个算数天赋高到连老师都佩服的人,算一顿饭钱却觉得麻烦。许其琛默不作声,看见旁边有一家副食店,于是对夏知许说了句等等,自己跑了进去。
没一会儿,夏知许看见他从店里走出来,将手里的冰牛奶递给了他。
“嗯?”他有些不解。
“牛奶解辣。”许其琛看了一眼夏知许红彤彤的嘴唇,淡淡道。
“谢谢。”
吃过饭和许其琛随便转了转便回了家,夏妈妈一开门就问道:“你们这么早就散了吗?我还以为晚饭也不回家吃呢。”
夏知许吓了一跳,他把和陈放他们的聚会忘得一干二净。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将手机掏出来,刚关闭了飞行模式,陈放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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