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项大人聪明绝顶,愣是没想到这世上有的人心理变态起来,根本不是常人能揣测的。
他觉得自个没得罪袁朗,可在死里逃生,后来又听说项渊借到官兵,大败山匪,救下贺夫人的袁朗心中,项渊罪过大了。明知道自个能借来官兵,却不吭声,任凭他袁朗带着三十几个没见过血的新兵拼命抗匪,为此他差点搭进自个一条命。可即便命还在,他却没了一条胳膊,腿还瘸了。
袁朗彻底恨上项渊。
若他知道项渊能请来官兵,他定然不会外逃,那么此时的他,定然还会是贺家军,是受人敬重的袁领队,不仅有军饷,手底下还有小兵,日子不知多滋润。而不是如现在般,活得不人不鬼,还被迫要和那些匪徒在一起。
有了袁朗这条明线,项渊思路就此打开。袁朗既然能跑来离中,定不是走什么光明正大的路子。而且从项瑜他们的叙述中,项渊大胆猜测,跟袁朗一起犯下劫人行径的,有八分可能是当初被贺丛山联合沈千城剿匪后侥幸存活下来的余孽。否则,凭袁朗这样身有残疾的逃兵,可不是一般匪徒愿意接触的。而这也就说得通,为什么这些人觉得他能弄得到出关路引,以及为什么这些人要出关了。
有了劫匪的大概身份猜测,项渊立马着手进行之后救人安排。根据劫匪给的条件,三日后,便要在城外乱石岗拿到出关路引,如若不然,就把项安玮的尸体挂出来。
项渊眯眼冷笑,想拿路引,那么就让他看看这些人到底有多命大吧。
安排好这边救人事宜,项渊一回头,便见媳妇正低声嘱咐牛二什么。他凑过去听了一耳朵,原来媳妇和他想到了一处。此刻正安排牛二暗中去打探一下,到底是何人递了劫匪的消息过来。虽凭对方行径看出他许是怕事后被报复,不想惹人注意,可他们却不能装作不知道,一来为方便日后感谢,二来也好摸清送信者底细,确认是否心怀善意。经历过壮壮和安玮被劫,赵慎已经不能轻易相信任何陌生人。
牛二得了吩咐,动作迅速的带人出门去。项渊走过去挨在赵慎身边,握住媳妇的手,塞给他一个汤婆子。
“你如今身子特殊,手炉里头有炭火,总是不方便,不如先用汤婆子暖暖吧。”
赵慎轻轻笑了下,接过汤婆子抱在怀里。淙子如今越发紧张他,连他那个手炉都怕有什么不妥。虽觉得他过于小心了,但不否认,赵慎心里是又暖又甜。
这时,齐掌勺端了甜羹来,赵慎接过一碗递给项渊,不容置疑道:“总催我用饭,不许饿着,也不想想自个,从晌午起就没用饭食,熬到现在,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齐掌勺那备了饭食,你饿得久,先快些把甜羹吃完再用饭。”
被媳妇这么一说,项渊顿时觉得肚子咕咕直叫。转头见齐掌勺也端了甜羹给项礼和凤娘,便点点头,端起碗,也不用勺子,几大口便把一碗甜羹吃个干净。
瞧项渊这样风卷残云般急切的吃法,赵慎惊讶后便心疼的不行。这是饿狠了啊,不然这样甜腻腻的羹食,平日里淙子可没这般待见。
项瑜被劝着去歇息,不过心底挂着安玮,一直也未沉睡,约莫时辰够了,便爬起来赶来厅堂。他虽一直表现的落落大方,可归根结底,他总归不是真的项家人,在心底深处,他仍是那个无父无母,被牙婆中人卖给淙子的书童小豆,对项安玮被人从他眼前掳走,他一直心有不安,觉得自个愧对师父的信任,连累师父和师母。
赵慎一转脸便瞧见项瑜面色憔悴的赶来,便招呼他过来喝些甜羹,顺便把有劫匪的消息告知项瑜。
果然,听到有了具体消息,项瑜面色红润许多,眼神亮了,精神气立马提了上来。
赵慎心底微微叹气。别说项瑜,便是他和淙子,心中也始终觉得有些愧对大哥一家,特别是无辜被牵连的安玮。如今只愿安玮平安归来,不然,他和淙子,怕是要无颜面对大哥和大嫂。
项渊瞧见项瑜,没说什么,只不过在接下来商讨对策时,倒是一直把项瑜带在身边,有意引导他多思多想。项瑜头脑聪慧,很快明了师父此举用意,心底发暖的同时,越发暗暗发誓,定要好生学习,日后出人头地,不负师父教导和期望。
项礼一直挨着凤娘。自从安玮出事,他和凤娘两个就像彼此只剩对方一样,只有靠着对方,才能在这样焦心无助的时刻,汲取一丝安心。项礼仿佛间觉得这几年来的隔阂、疏离、冷淡,都已不复存在,他们还似从前般亲密。
“凤娘,用些甜羹吧。你”
话未说完,项礼便被凤娘通红的眼眶,断线珠子般砸下的眼泪惊住。
“怎、怎么了?”项礼手忙脚乱递帕子过去,以为凤娘是忧心安玮,便急忙道:“你且放宽心,既有了安玮消息,淙子定然会把他平安救回来。咱们家的小胖子福大命大,一准没事的。”
不料他越是说,凤娘哭得越是厉害。项礼闹不清凤娘到底心伤什么,只得一脸焦急的陪在一旁,不住的劝说。
半柱香过后,凤娘总算收住眼泪。只对忧心忡忡盯着她的项礼淡淡道了一句:“我无事了。”便率先抬脚过去用饭。
一直暗中观察两人的项渊和赵慎瞧项礼不解的模样,对视一眼,赵慎便暗中捏了捏项渊的手。得到媳妇示意,项渊无法,只得过去充当知心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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