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敢,竟敢!”禹王妃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将丈夫给丢到马棚旁边儿,大皇子叫禹王妃这样冷酷不贤气得浑身发抖,又疼又怒气儿都断断续续,见韦妃仰头期待地看着自己,他突然吸了吸鼻子猛地将韦妃给推开一下说道,“你身上什么味儿!”怎么也是马粪味儿?天可怜见,大皇子真爱的是香喷喷的韦妃,不是眼前这么可实在不好说些难听话的女人来的。
韦妃又数日在他与楚昊的榻前没有认真洗漱。
“殿下是嫌弃我了?”韦妃也知道大皇子对自己心中有了关于魏国公的芥蒂,因此变得冷淡,忍不住含泪伤心地问道。
这么个时候大皇子没空儿安抚她,只冷冷地说道,“我眼下动弹不得,你去!就说我的话,叫她立时过来!”
他几乎是bào怒地锤着chuáng板大声喝道,“她还是我的正妃呢!竟敢落井下石,真以为我制不住她?!”他恨禹王妃恨得什么似的,声音愈发地高昂了起来,见韦妃已经缩在了一旁,大皇子正要继续发发自己的威风,顺便回自己的王府,就见外头缓缓走进来一个青年。
这青年生得玉树临风风度翩翩,锦衣玉带清贵翩然,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含笑看着大皇子。
“父亲。”他远远地站住了,对大皇子微微一躬身,十分恭敬,只是面上却带着轻慢的笑容,落入大皇子的眼中,怒火更甚。
“你还敢来见我!”
“儿子为何不敢见父亲?”楚白欣赏着大皇子如今的凄惨病痛,见他一脸痛苦的样子,心里哼笑了一声,看都不看一旁的韦妃柔声说道,“又不是儿子叫父亲吃了败仗,又不是儿子叫父亲为陛下触怒,也不是儿子叫人折rǔ父亲。这心中正义……”他恶心了一下这么个话题,方直起腰来漫不经心地弹着绣了卷云纹银边的衣袖上的灰尘,呼地chuī了一口气含笑说道,“儿子理直气壮得很。”
“你这个逆子!”大皇子哪里见过这样嚣张的楚白,双目赤红。
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禹王世子已然被千刀万剐。
“父亲这话说出去,谁信?”禹王世子唾面自gān,从不跟疯狗一般计较,见大皇子气得整个人都在抽搐,便急忙上前几步凑在了他的面前温煦地说道,“您还没骂我畜生……”
“畜生!”大皇子奋力一耳光抽在了楚白白皙的脸上,顿时好大一个巴掌印儿!
“我是畜生,父亲就是畜生他爹?”楚白被这一耳光打得脸一偏,嘴角都磕破了,只是品着嘴里淡淡的血腥味儿,他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来,垂头看着大皇子越发眉目温和地说道,“父亲对儿子有些误会,不过也不必开解了,就误会下去,咱们都好。”他目光猛地冰冷起来,看着面前虚弱无力,连身体都不同当年qiáng壮叫自己感到害怕的这个中年人,嗤笑了一声道,“您不仅是畜生,如今,还是个废物!”
“你!”这等以下犯上还了得,大皇子顿时就要再给他一个耳光!
“歇歇罢!”禹王世子也不想再挨打,这年头儿苦ròu计也不带叫自己被左右开弓的,楚白哼笑了一声,抬起修长的手一把就扣住了大皇子虚弱无力的手腕儿,见他那双变得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除了愤怒,还多了不知名的无力的恐惧,他笑了笑,牢牢地抓着这个当年赋予了自己无尽的痛苦的男人的手轻柔地说道,“都成了这个德行,还当是从前?!”
他用力将大皇子往chuáng上一甩。
大皇子低低地痛呼了一声,被摔在了chuáng上,目光呆滞。
“您都被夺爵,白身皇子一个,还敢与我母妃并肩,想住禹王府?”楚白快意地看着大皇子浑身抽搐地在病榻上挣扎,笑看了很久,这才笑容满面地说道,“你得感激母亲,如今还给了你一个容身之所,不然,就不是睡马棚边,而是去睡天牢了!”
他见大皇子没法儿与自己相争,又觉得没意思起来,目光便落在了一旁惊骇地看着自己的韦妃的身上,笑道,“侧妃放心,我可是禹王世子,怎么会与一个下贱的妾室计较。”
“我是你的庶母,你,你想要做什么!”当年韦妃在禹王府威风的时候,别说楚白,就是禹王妃都要退避三舍的,韦妃心里对楚白还停留在那个愤怒却无力黯然的小小的少年上,哪里想到自己回来竟见到了一个笑里藏刀,会叫自己恐惧的青年。她见楚白连大皇子都不放在眼里,急忙往后缩了缩义正言辞地叫道,“你身为庶子,竟然不敬长辈,若今日敢对我与殿下有一点怠慢,我必然与你鱼死网破!”
“还挺把自己当回事儿。”宫里文帝收拾韦妃的旨意只怕就要下来,韦妃竟然还自持身份,楚白就笑了。
只是对付一个讨厌的妾并不必自己出手,楚白只是挑眉,抱臂欣赏了一下大皇子与韦妃这同命鸳鸯的样子,拍了拍手。
门口处仿佛有光影人影在晃动迟疑,楚白拍手等了片刻,方才有一个穿着十分鲜亮,然而眉目之间带着老态的中年女子走进来。
她的身后,又有十几个年纪不同的女子走进来,最后头跟着的,却是几个年纪轻轻的青年妇人。
韦妃看见这十多个熟悉的女人一时还没缓过神儿来,只觉得眼熟,之后努力看了许久,突然脸色煞白,转眼不敢相信地去看楚白。
这些个女人,竟然都是大皇子身边当年的妾室!
打从韦妃当年进门开始,这些妾室就成了昨日huáng花再也不叫人提及,韦妃也从不放在心上,早就把她们当成了死人,可是再当成死人,这人是活着的呀……
“母亲说了,都是父亲从前的爱妾,这好容易回京,自然都要来拜见一二。”楚白指了指这些女人身后都垂头不敢与自己对视的华衣女子继续与好容易撑起身的大皇子笑道,“这是几个妹妹,如今都已经嫁人,多年不见父亲,各自从婆家回来,探望父亲一二,至少不要做个畜生是不是?”
他眉目温和,只是那几个女子都知道他的厉害的,纷纷上前挤开呆滞的韦氏,与大皇子见礼。
她们畏惧楚白,可是如今想要在夫家立足,却也要倚靠楚白。
不过是禹王府庶女,虽然禹王妃从来不曾薄待过她们,还给她们寻了合适的人家儿,只是有脑子的都知道,禹王妃这个嫡母,是不好惹的。
身若浮萍的庶女,想要把日子过好,不听尚且温和有承担的嫡母嫡兄,难道要去听不管她们死活只知道风流快活的生父的话?
且她们嫁人都为正室,对大皇子偏爱侧妃这种行为天然地深恶痛绝。
“你好狠毒!”韦妃这算是知道厉害了,她如今与大皇子之间大不如前,这时候弄出这么多跟大皇子有“想当年”的姬妾,哪怕人老色衰,可是人家有“回忆”的呀!
这一想从前的点点滴滴,再人老色衰也得叫人温qíng一下是不是?她从未想过楚白的手段竟然这样狠毒,借刀杀人都谦虚了,又见那几个姬妾果然上前给大皇子行礼,顿时慌了,上前将大皇子拦住厉声道,“退下!”
当年她最得大皇子宠爱的时候,对这些姬妾随意呵斥打骂,如今自然也是信手拈来。
她积威尚在,顿时叫那几个中年妇人骇得退后了一些,只是不知想到什么,这几个妇人又脸上带了坚定,上前了一步。
“你们……”韦妃见自己的话竟然不好使了,眯了眯眼,正要说话,却见最前头一个颜色最暗淡,眼角依旧有了细密的纹路的妇人,突然冷笑了一声。
一声划破了空气的呼啸尖锐地传来,一记带着无尽怨恨仇恨的耳光,重重地落在了韦氏的脸上!
楚白一挑眉,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巴掌印,再看看被抽在地上被抽得晕头转向,头都撞在了chuáng头的韦妃,笑容淡淡的。
贱妾还敢妄图攀扯他出身高贵的母亲禹王妃……
既然是个妾,自然得叫一样身份儿的来收拾她!
大皇子早记不住这些女人是谁了,什么“想当年”那都是跟美人儿的,人老珠huáng的谁làng费时间柔qíng蜜意,见韦妃被抽在地上,顿时大怒。
他今日大怒得太频繁,竟浑身上下不能自己地颤抖,浑身冰凉之后,又有气血翻涌之兆。
“韦妃的人缘,不怎么好。”楚白十分无耻地说道,“姐妹之间得和睦相处才是。不然日后同一个屋檐下住着,日日吵闹,多叫人笑话。”
他竟然要把这些个女人扔在这宅子里?
韦妃捂着脸几乎惊呆了,看着这个蛇蝎心肠的禹王世子,只觉得那张英俊bī人的脸,生生透出了邪恶来。
“行了,好好儿陪着殿下。”楚白觉得大皇子有福,这么多姬妾在身边,还要什么禹王妃呢?摆了摆手便施施然地走了。
那些个年老的姬妾都急忙与他行礼,恭敬极了。
盖因禹王世子说了,马棚不过是暂时的,日后还叫她们回王府去继续荣华富贵。
禹王妃一直都很大方,虽然从不见她们,却从未苛待,她们这些年过得很好,比大皇子在的时候更清净自在。
她们年华消逝,再也没有了别的妄念,只求在王府平安终老。
想要保住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自然要在可靠的禹王妃与冷酷的大皇子之间选择,这投名状怎么来,她们自然也知道。
当首一个回头看着韦妃,突然就笑了。
与此同时,孝顺的禹王世子去看望失德生父,却被无qíng冷酷无理取闹地抽了耳光的消息,在京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第212章
“怪我,都怪我。”清晨的日光里,淡淡的晨辉之中,一个玉树临风英俊优雅的青年倚在一旁的小案上黯然神伤。
如意默默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若不是我侍奉不周到,父亲怎么会这样责打?我叫父亲不高兴,父父子子,本就都是我的过错。”
世子妃这么个不耐烦的打哈欠人家根本就没看见,那青年白皙的面上生出淡淡的忧愁,一只手默默地摸着面上一个鲜红凶残的巴掌印儿垂泪说道,“多年不见父亲,我心里这样想念他,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叫父亲消了气,做叫他喜欢的孩儿!”他仰头,凤眸含泪,期待微笑。
“吃点酸酸的果子?”广平王世子也没理睬他,俯身在如意的耳边儿问道。
“好啊,已经把我恶心坏了。”如意默默在楚离的腿上打了一个寒战,表示对这小白花儿一样的说辞有点儿接受不来。
楚白顿时用谴责的眼神瞪着一点儿都不跟自己节奏走的弟妹。
楚离漫不经心抬头,见楚白咳了一声转移开了目光,方才淡淡地说道,“大哥还没演够?”
这些日子禹王世子很忙,顶着亲爹留给自己的森森的爱的印记上朝下朝与大家一同玩耍,时不时坚qiáng地表示一下虽然大皇子对嫡子不大慈爱,可是做儿子的怎么能对父亲生出怨恨之心呢?这都是命来的,若大皇子想要他这条小命那是做……那一定得努力劝服自家亲爹不要宰了自己不是?
大皇子当年宠妾灭妻,连儿子都过继给别人的丰功伟业还历历在目呢,如今一回来就不见正妃又抽了儿子,真是再正常不过。
这个时候就可以看得出形象好坏是多么重要了。
大家都坚定地认为,是大皇子想要打死嫡子,给跟自己一同回来的那个韦妃与昊日公子让路,夺了楚白的禹王世子位。
“大哥这也辛苦了。”如意见楚白演不下去,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就自顾自地喝茶,神态十分悠然,一双圆滚滚的眼睛都睁大了,很感兴趣的与楚白殷切问道,“我听说大哥把从前府里的妾给了大皇子了?前儿阿焱也来说,说他随军把一个与韦妃生得酷似的赵姬带进京了,如今送回给了大皇子,韦妃……”她一双胖爪子捂着小脸蛋儿窃笑问道,“她还好罢?”
“好的很。”楚白不哭诉了,一派的优容,眉目温煦地说道,“关外风chuī日晒,韦妃辛苦,如今也该叫她好好儿歇歇,享些清净的福气。”
他转着手上的茶杯目光温和,见如意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便含笑宽慰道,“母亲处也并未叫他搅动,如今他身边女人多得是,焦头烂额,哪里记得母亲。”禹王妃到了如今都未去见大皇子一眼,这就是真不把这个丈夫当一回事儿了。
“大嫂没有被冲撞吧?”如意又问王鸾。
“还好。”楚白若不是因大皇子这王八羔子进京,那天天都得在王鸾面前二十四孝来的,闻言便忧愁地叹了一声,与笑眯眯的如意说道,“你大嫂身边寂寞,你若是有空,便往府里多走动,给你大嫂说几个笑话儿,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想到小时候经常掐肥仔儿胖嘟嘟的小脸蛋儿,眼下手就痒痒得厉害,却叫楚离目光森然地看着,只好收了这想法与如意笑道,“府里好吃的,你喜欢什么都给你做。”
如意吃什么都香甜,王鸾这一胎有些辛苦,吃什么都不舒坦,只跟着如意吃饭,能吃得多些。
“做梦去罢!”楚离见这大哥经常勾搭自家小姑娘,揽着如意的纤细的腰肢冷笑。
楚白叫弟弟一噎,无语地看了这弟弟很久,这才叹了一声说道,“如今他是病着因此没有起幺蛾子,只是我想着他好些,只怕就要生事。你也要小心些,狗急还跳墙不是?”
他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巴掌印儿柔声说道,“真是要把本世子往死里打!既然这样,本世子也不客气了。”他有些含糊,只是如意却知道他并不是个小白,也不管这家伙心里有什么花花肠子,只问禹王妃今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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