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过去,江锦衣又学了不少东西,跟江临川炫耀完后,又显摆似得拿出了一只灵笔。
“湘姐姐寄给我的山水笔,这支笔可好用了……”
江临川察觉到些微动静,抬头,好一会儿才看到一名黑衣侍者摇摇晃晃过来——是就在猎户家的黑衣侍者。
他跪在江临川面前,以头磕地:“手下无能,任务失败,愿已死谢罪。”
江临川极为镇定,声音却有些干涩:“怎么回事?”
“万古魔主与蛟祖一战,蛟祖不敌,引来冥海之水,波及数千凡人。属下无力阻挡,只能眼睁睁看着猎户一家丧命。”
江临川做了一个梦,梦的最后,他看到了猎人的尸体,惊醒。
而在现实中,他看到了三具浮肿扭曲的尸体。猎人的眼睛不曾闭上,充满不解和怨,似乎在一声声的询问这世间:为什么?
江临川蹲下身子,抬手抚上了猎人的眼皮子,低喃:“我记得你说过,救我救小九不为别的,就希望自己将来摔个狗啃泥的时候有人搭把手,扶你们一把,因为好人有好报……”
“好人真有好报吗?”
“我想做那个回报的人扶你们一把,可是我没做到……”
缓缓掏出窥天镜,从镜面中,江临川看到了自己平静的面容和扭曲凶狠的眼神。
他想,他终于明白了这镜子的用处。
窥天镜,可不就是上窥天意。
何等逆天之物,何等可怕之物。
第200章 剑仙(二十六)
一百九十三
江临川命人安葬了猎户一家三口后, 抬头看了眼莫测的天色, 衣袍下手指紧紧扣着窥天镜, 指尖泛白。
许久,他无力的松手,拾阶而上。
“舅舅!”
江锦衣站在不远处的水榭边, 一边喊, 一边朝着江临川挥手。见江临川不理他,还以为隔得太远,对方没听到,便抱着一卷书籍小跑过来。
到了近处时,江临川阖上了房门,想跟舅舅炫耀自己学了什么的江锦衣一脸懵逼。
他想追进去瞧瞧, 到了门口,却发觉里头静悄悄的, 无端惹人心慌,脚步便生了根似得定在了原地,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恍然退后一步。
有些不知所措的江锦衣看到了回廊边上的梅九, 便小心翼翼的挪了过去, 压低声线,怕惊动什么似得询问:“小九, 舅舅他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
“难道是老祖宗又逼他相亲了?”
江锦衣一顿猜测,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忍不住拉了拉梅九的衣裳。
梅九微微垂首,清碧色的眸子闪烁着细碎的光彩,跟以往略有不同。江锦衣下意识松手,急忙摆手:“可不是我,我最近可没惹舅舅不开心。”
“……不是你。”
“那是什么?”
梅九未答,只是垂下眼帘。
树叶浓密的枝条在衣摆上落下星星点点阴影,来回摇曳,梅九抬手捂住了胸口,神色认真而又懵懂:“哥哥他似乎很难受,想一个人待着。”
“啊?那怎么办呀?”
“我也觉得这里闷闷的。”梅九抬头,不解询问,“为什么?”
“大约……也是难受?”
“……”
一连数天,江临川都没出房间,族中事务放置一边,江锦衣的课业也没管……就待在那间死寂的屋子里。
然而,江家无人敢进去把这位年轻的家主拉出来。
天色阴沉,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将繁茂的枝叶,整齐的琉璃瓦洗涤的干净光洁,就是滴滴答答的声音扰的人心头烦乱。
仆从匆匆从屋外走过,脸上惶恐忌讳,仿佛不愿意停留半刻。
很快那条过道上,唯有空荡荡的风和飘飞的雨水。
许久,清浅的脚步声传来,双手搂着什么东西的梅九穿过雨幕,在地板上留下湿哒哒的脚印,然后一手推开了房门。
随着“吱呀”一声,呼啸的风从半开的房门吹入屋中,将室内的腥味卷起。
梅九踩入其中,又啪嗒一声关上了门。
阴雨天气,天色本就昏沉,江临川的房间
门窗紧闭,又拉了一层帘子,更是昏暗。
梅九点燃了一盏烛台,暖黄火焰升腾而起,映亮了一边墙壁,梅九也看清了屋中场景。
整个房间乱糟糟的,仿佛被什么庞然大物凌虐了一翻,桌子、木柜、屏风、装饰用的青花瓷瓶等砸成了稀巴烂,木屑上沾了不少血迹,除此之外,撕成两半的符文,碎了一角的阵法,炸开的法器等,遍布房间各个角落……甚至有一把断开的长刀刺入了墙壁,鲜血滴答自刀刃落下。
而屋外听不到任何声响,是因为江临川设置了隔音阵。
“不行……还是不行……”细碎呢喃的声音从一处传来。
梅九目光落在床榻上,比起屋中其他东西来说,床榻还算完好,就是纱帘被狂暴的灵气震成了碎布,几块布条在风中招摇,隐约透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来。
那个身影蜷缩成一团,宛如鬼魅剪影。
“哥哥。”梅九轻轻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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