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玚也没想到他穿着旧时衣还能被百姓另眼相待,只得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你们尽管吃饭。”苏玚指着旁边的土炕,“我们坐在这里就好了。”
“大人,您等一下。”老人说着对自己娘子递个眼神,和他夫妻多年的夫人慌忙爬到炕上把压箱底的布料拿出来,然后铺在床上,又用手整整才怯怯的退开好让苏玚坐下。
苏玚只能没话找话的问,“我看你这一家人八口人,是三代同堂吗?”
“是的。”老人看着自己大孙子脸上的自豪不言而喻。“娃儿明年十六,可以到都城参加皇上老爷的考试了。”
“咳…咳咳……”陈铖忙捂住苏钰的嘴,对被惊到的一家人道,“孩子可能在马车里冻着了。”
“那赶紧把孩子放到炕上。”老妇人说着就想伸手抱苏钰,还是她的儿媳妇及时把她拽住。这时老妇人才知自己差点犯错,很是自卑的往后退了退。
陈铖看到这家人又变得小心翼翼,连那个快十六岁的少年也很怯弱,便问,“你们怎么称皇上为老爷?”
“啊?”老人很是诧异的看向陈铖,“皇上就是大老爷!”怎么连这个都不懂,难怪会是商人。就因为陈铖这么一问,很是拘谨的一家渐渐放开下来。
话说苏钰坐在土炕上看到入眼的脏乱,越看心里越不舒服,总想不明白以前他是如何在农家熬过来,后来一直对农家小院倍感亲切。
实在怕自己把刚刚喝下的牛奶吐下来,小手一伸扒着苏玚,“爹爹,抱抱。”
“娃儿几岁了还要抱。”老人看着精致的小孩很是好奇的问,“是女娃?”
“是个男孩。”苏玚把苏钰抱在怀里,才说,“刚刚一周半。”
“一周半?”老人一家同时不可置信的看着露着小脑袋的苏钰,“怎么长这么大?”
“大?”陈铖好奇的问,“这话怎么说?”
陈铖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一个甚是羸弱的小孩顶着满头枯黄的头发好奇的看着他。面对如此的天差地别,陈铖只能违心的说,“男孩和女孩不同。”怕他们问的再多,便率先问,“你们怎么不吃饭?”
“对,饭别凉了。”苏玚也跟着说,“我们过来已是打扰到了,你们不用如此在意咱们的存在。”
老人一家其实很是想吃饭,但是,又不能真的独自去用,只得在苏玚和陈铖的连声催促下拿起筷子。
苏钰看到老人碗里的褐色物,很是困惑的问苏玚,“爹爹,老爷爷吃的是什么?”
“那个?”他也不知道。
陈铖越看越是熟悉,可是,怎么会呢。“老人家,你碗里是?”
“麦麸。”老人报羞的说,“就是小麦皮。”
“麦皮?”苏玚心中微动,“我听说去年皇上免了百姓家的所有税赋,今年干脆永远除去人头税,怎么日子还如此艰难?”
“大人有所不知,皇上老爷仁慈不假,但是,因为我们没钱向官府买地,只能到村里的大户家租地。”少年若有所思的看陈铖一眼,接着说,“以前冬天村里都会有人饿死冻死,自从当今开金口说黄豆可以食用,派下专员教会百姓种植棉花,日子已经比原来好太多。”
“你是说地主随意加租?”
“是的。”少年见两人不信,忙说,“天高皇帝远。”
“明白了。”苏玚点点头,“皇上他每天大事可能都处理不完,自然没有功夫关心咱们这些下民。”
“话不能这么说。”少年转向陈铖,“这位大人一定清楚皇上为百姓做了多少事。”
“你怎么就肯定我知道?”陈铖好笑了。正主就在他眼前,却转而问他。
“小人有机会到都城去过一次,见好些人都不及大人您。”
“原来如此。”陈铖看了一眼像富家少爷的苏玚,才说,“我以前打过仗,后来因为伤重就回家了。”
“大人,那您见过大将军吗?”少年很是好奇的问,“听说他身高九尺,力大无穷,一脚能把万人敌向前踹飞,这是真的吗?”
少年还想接着说,突然听到小孩“咯咯”的笑声,这一看不当紧,居然在那周岁稚童眼里看到鄙视。本就看不起商人的少年,很是严肃的对苏玚说,“这位大人,小少爷应该启蒙了。”
“我会背书,你会吗?”苏钰白眼一翻,随口就背出陈铖叫他的几句兵法。
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说的体无完肤的少年,吭哧了半天才说,“大人,你应该教小少爷礼仪史书。”
“兵法策论不行吗?”苏玚很是好奇现在的童子都在学什么,因为皇宫里只有苏钰一个孩子,等苏钰读书的时候,一定要多找几个伴读,或者把他放到都城的书院里去。
“自然是诗书礼义经。现世安稳,用不到兵法的。”
“你这话可就不对,如果没有无数士兵在边疆驻守,何来的现世,你学的这些经史子集又怎么能用到!”陈铖很是失望的说,“我看你们家生活不好不是因为地租太高,而是因为在供你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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