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初掉进了坑,本就是无意,何况夜黑风高,辨不清方向。
如今地上的草都长了出来,足有半人身高,荒郊野外,无人打理。将地面上的坑洞遮挡的严严实实。
他仔仔细细地围着树林里找了一圈,见是搜寻无望,摇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或许是真的找不到了。
他悻悻然,正欲离开,突然,微一侧目,视线无意间仿佛被什么东西牢牢吸引。
他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一块小木牌立在不远处。木牌极小,遮挡在高高的草丛中,不仔细看确实不容易发现。
他的心脏突然砰砰砰地加速跳了起来。
每往前一步,心脏就跳的越厉害。
仿佛在尽头的不是一块小木牌,而是一个他搜寻了多年的答案。
☆、35
他轻轻拨开草丛, 伴随着如擂鼓声一般的心跳,看清了那个木牌。
小木牌应是从附近的榕树上削下来的一截,它安静地立在天地间,与淅淅沥沥的雨水交融在一起。
中间赫然刀刻一般落了七个大字。
“心上人楚歌之墓。”
每一笔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
每一处刻过的地方,都用血重新涂抹了一遍,如今混着雨水,血迹倒是淡了许多。
两行泪不自觉地夺眶而出, 楚歌一瞬间泪如雨下。
他轻轻抚摸着每一个字,那是他熟悉的笔迹,遒劲又不羁, 此时却带着无尽的悲凉。
直至末尾,小字轻刻。
“夫沈无心字。”
他再也忍不住,眼泪顷刻如同决堤了一般,伴随着发不出声的哀嚎, 心痛地说不出话来。
木牌后隐隐立着一个小土包,小的让人不易察觉。
他此时也顾不得泥土泥泞, 忙急切地用手扒开,很快,泥土见底,一截绿色缓缓露出了头。
他颤颤巍巍地将那抹绿色如珍宝一般捧在手心里。
正是他当初扔回给他的小竹哨子。
小哨子似是保存的极好, 除了沾染上的泥土,与他当时精心呵护过的样子别无二致。
那时在古庙里,他赌气,狠狠地将哨子扔到了地上, 嘴上还在责怪他失信。
可沈无心怎么会是失信的人啊。
他是天下第一,他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他外在看起来冷酷无情,无坚不摧,可内心恰恰是最柔软的那个人。
他并不是无心之人,他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记得。
他在他们初相识的地方,用他们唯一共有过的竹哨,为他立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塚。
一时间,所有回忆翻滚而来,涌上心头。
那时西城外,他遥坐在墙头之上,一席紫衣如同谪仙一般放荡不羁,随手杀了要来难为自己的人。
那时西孚山下,他一字一句道,无情无欲,便是无心。
那时落花门内,他在房顶上笑意盈盈地看着喝醉了的自己,顺手却怕自己冷,将自己箍进了怀里。
那时山洞外,他乘风雨雷电前来,一道惊天动地的霹雳剑气救自己于危难之中。
……
太多太多,却不可言。
那他是用什么心情写下的这七个字,又是用什么心情面对他离开的事实呢。
梅雨已经下了半个月,他是否也是如此,淋着细雨坐在土中,静静地回忆二人的过往呢。
可是沈无心,你这份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楚歌想都不敢想。
他蓦然朝着自己的脸狠狠裹了一巴掌,自己为什么这么过分,为什么不勇敢一点,为什么不去找他。
他紧紧地搂着木牌,似是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半晌,他突然笑了出来,是发自肺腑的,从未有过的幸福感。
一腔感情有了回应。
他要去找到沈无心,亲口告诉他,自己是多么喜欢他。
这一次,楚歌没再敢从路上耽搁,加快了脚程,两日后,他兜兜转转回到了故事最开始的地方。
西城一如既往,如同三个月前他初来时那样,热闹非凡。
从前有系统这个外挂存在,他与沈无心的偶遇大多是刻意为之。如今没了系统的帮助,楚歌倒不知道该去何处寻沈无心了。
不过既然来了落花门的地盘,想必也要跟叶湖与凤星文说一声的。
他拿出凝神符,片刻后,一只小信鸽遥遥飞来,落在他的手掌中。
楚歌心道这叶湖的凝神符确实有两下子,也不免是个传信的好方式。
他取了纸和笔,郑重写道“楚歌前来拜会,可于西城一见?”
“他不是死了吗?”收到信的叶湖惊得差点掉了下巴,望了一眼同样震惊的凤星文,不敢置信。
凤星文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浑身是血,被他用药稳住心神,已经昏过去的沈无心,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日沈无心摇摇晃晃到了西城,正遇上下山巡逻的落花门弟子,落花弟子早已识得沈无心画像,一眼便认了出来,提了影刃就上。
可沈无心似乎已经虚弱到了极致,竟不躲不闪,反应迟钝,登时便被影刃在胸口处划了一道口子。
若不是凤星文正好遇上,喝退了众弟子,只怕说是堂堂天下第一沈无心死于落花门弟子之手,他也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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