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落在身上的疼痛。
他虽然委屈,但还是强忍着不哭。那时他就在想,是不是自己跟别人不一样,自己是山里蹦出来的,从来就没有过母亲,也不配享有母爱这种东西?
直至后来,他才在师父口中得知,母亲早早就在一场大战中死去了。
如若母亲没死,是不是自己也能像个普通小孩一样,承欢膝下,健康无虑地长大,不必受江湖纷扰,也不必强行去做什么大侠呢?
但没有如果。
而此时楚歌的一席话,分明打破了他这些年心中兀自强行安慰自己的话,他心中波涛汹涌,头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浑身都在颤抖,狠狠道:“如若她没死——我就亲手杀了她!”
如若她也配做一个合格的母亲,又怎么会抛下自己唯一的儿子!
楚歌料到沈无心会情绪失控,却没想到竟是此种方式,他的内心居然恨毒了自己的母亲。
楚歌:“若没猜错的话,你的母亲,应该就在我们即将抵达的沧海岛上。”
永生禁闭这一类惩罚,没有可能藏匿于本派之内,却能二十年来不走漏一点风声。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这关押禁闭之处,门派中人一定不常去。思来想去,也只有沧海岛合适!
沈无心没有说话。
“无心,事已至此,有些事你便不要再藏在心里了。我是真的想为你分忧,你难道这么不放心我吗?”楚歌握住沈无心的手,定定地看着他。
想来沈无心的内心也是挣扎的。
他努力镇定下来,尽量掩饰住情绪,拍了拍身边的床位,淡淡道:“上来睡吧。”
楚歌眼中的光黯淡下去。
他不再追问,脱了衣衫,听话地躺在了沈无心的身侧,沈无心一记掌风驶过,摇摇晃晃的烛火灭了下去,整个房间归于黑暗之中。
两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说话。
翌日清早,楚歌与沈无心一同前去主间内拜会陶明康。
陶明康似乎早已料到他二人会来,早早屏退众人,只自己孤高地坐在主位上。
沈无心狂妄惯了,懒得行礼,大大咧咧地找了个座位便坐下。楚歌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替沈无心圆场道:“还请陶门主多多包涵。”
沈无心全然不在意,笑道:“陶门主,咱们也不用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不如你便开门见山直说吧。”
楚歌都替沈无心捏一把冷汗,如果他是陶明康,来求药的人是如此轻狂态度,他是决计不会给这人治病,而是让他哪凉快哪呆着去。
陶明康对楚歌印象倒是不错,虽说沈无心此人可恨,但眼下需顾全大局,不由直说道:“江明知一直是武林杰出之辈,受万人敬仰,二十年前,在围剿沈如风那场战争之后他却离奇失踪,昨日,我听闻楚歌说他是你的师父,那他如今可还尚在人世?”
“承蒙门主对家师惦念,不错,他如今确实还活着,可跟死了也无甚区别了。”
陶明康明显激动起来,离开了座位:“那他如今在何处?”
“不如门主先告诉我,沧南如今在何处?”沈无心反问道,脸上皮笑肉不笑地,无形之中透出一分狡黠与狠戾来。
他直呼沧南其名,并不愿意承认那是自己的母亲。
陶明康显然不愿跟他在这个问题上过多迂回,直爽答道:“她如今就在沧海岛上,你若想见,我倒是可以安排你们一见。但是,你必须要把从前的事情完完整整告诉我。”
沈无心微微抬眼,全然没想到陶明康竟如此大度,还能放他与沧南相见,不免更加好奇道:“门主对过去之事如此深究在意,不知是为何呢?”
“江明知此人,光风霁月,侠肝义胆,当年曾是多少人心中的大侠。可当初围剿沈如风一战,江湖中竟流传江明知与沈如风狼狈为奸,同流合污,屠了落花映月与崇阳不知多少人。我虽不信,却也耐不住在赶到之时,亲眼所见的真相。”陶明康长叹一口气,“当年,他曾于我有恩,滴水之恩,我时常不敢忘。这些年,我一直在调查当年之事,想为他的名声平反,但在查出的线索中,总有些残缺的地方。”
“何况,我已经老了。如今其余几大门派虽面上风平浪静,我却也知道,他们已不满足于当前江湖势力分布,总想扩大。而二十年前那笔旧账,作为门派振兴光大之事,本该是人人口中得以相传的,可所有人几乎是约定了一般守口如瓶,缄默异常。我便料定,其中必定有什么不可为人知的秘密。”
陶明康侧过头,在沈无心与楚歌面上扫视一圈,看不出是何表情:“我怎么也没想到,当初江湖上人人唾弃憎恶的魔头沈如风之子,却成了人人敬仰崇拜的大侠江明知的徒弟。这些年你把江湖搞得腥风血雨,是为了替你的父亲报仇,还是为了替你的师父平反?”
楚歌懵怔地看着二人,没想到内里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但听描述中,陶明康口中的江明知,却怎么也与从小虐待沈无心、甚至还给他栽种无情蛊的师父对不上号。
沈无心也有些吃惊,无形之中,原来陶明康与自己竟然是一路上的人,共同为了一个人,这些年一直在做一件事。
“可惜,他已经不再是你认识的大侠了。”沈无心面色平静道,“当年他一世英名被毁,受万人鄙夷,心性大变,在练剑时走火入魔,人已与疯了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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