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更让男人不舒服的是,青年身上有股味道,像是死鱼一样又腥又臭。他有点反胃,可又不好意思直说,只好把脸稍稍往另一边转开。
眼看就要到家了,男人松了口气,指了指前面说:“过了那个路口我就到了,不过伞可以给你。”
青年凄然一笑:“谢谢你。可是我没有办法撑伞啊。”
男人莫名其妙地往他手臂上看了一眼:“你受伤了?”
青年没有回答,而是驻足看着他。男人觉得有点奇怪,正想问他怎么了,忽然看到青年的右臂从肩膀脱落,重重地落在地上的积水中,手臂表面覆盖着棕褐色的鳞片,鳞片的缝隙里不断地涌出血来。
男人瞬间被恐怖的寒意冻住,嘴巴大张着,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青年忧伤地说:“你看,我没有办法撑伞啊。”
男人喉咙里滚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然而下一秒,他又看到了更恐怖的一幕。
那只掉在地上的胳膊好像泡在开水里一样挣动起来,鳞片覆盖的肉体仿佛细胞分裂一般膨胀爆裂,蠕动的肉块在雨中翻滚融合,生长变大,形成一个丑陋的形状,然后伸展出四肢和头部,肌肉和皮肤,最后竟然变成了青年的模样。
两个一模一样的青年站在他眼前,而断臂青年竟然又长出了新的手臂。
无以复加的恐惧感几乎要捏碎男人的心脏,他呼吸困难,喉结飞速滑动,两条腿像是被钉在地上一样无法动弹。
“先生,能让我跟你共用一把伞吗?”两个毫无差异、毫无起伏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令人感到遍体生寒。
男人吓得魂飞天外,把伞朝他们重重丢去,几乎是四肢并用地转身逃走。然而不知什么东西从旁边黑漆漆的巷子里飞出来在他腰上卷了几圈,毫不费力地将他拖进了黑暗之中。
两个青年也走了进去,巷子里传来凄惨的尖叫声,不过很快便偃旗息鼓地安静下来。地上的雨水颜色更深了,可是不一会儿便被更多雨水冲散了。
青年静静地站在墙边,伸出可怕的长舌头舔了舔染血的嘴唇,这时忽然有人声由远及近地过来了。他没有移动,依旧一动不动地贴墙站着……
“炸鸡!”高晁一路追过来,死鸟再一次消失在视野里。
雨水带着一股腥气,折磨着人的嗅觉。他经过身旁的巷子时不经意往里看了一眼,依稀能分辨出堆在里面的箱子和垃圾的轮廓,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高晁抿了抿唇,快步从巷口离开,没走几步便发现有一把伞飘在积水里,被雨水带动着缓缓漂浮。
他走过去把伞捡了起来,不由得皱起眉。再抬头的时候,对面站着一个被雨淋得十分狼狈的青年。
“我能跟你共用一把伞吗。”青年俊秀的面庞极为苍白,连嘴唇都没有血色。
高晁把刚刚捡起的伞丢过去:“我有两把伞,这把就送给你了。”
青年凄冷的身影在雨中晃了晃,低声说:“可我没有办法撑伞。”
他的手臂晃了晃,发出肌肉撕裂骨骼断折的声音,高晁感到毛骨悚然,急忙伸出尔康手:“等一下,你……是不是小雨?”
青年有点恍惚,高晁索性放下手里的伞,跟他一起淋雨,“我认识你的一个朋友,就在隔壁H街。他长得不大好看,身体是半透明的,你记得么?”
青年没有任何反应,喃喃地说:“可我没有办法撑伞。”
高晁继续轻声说:“他说以前每当下雨的时候你都会出现,所以他叫你小雨。你们会一起聊天,听说你还认识一个在下水道里的少年……”
青年没有表情的脸突然有了些许变化,怔怔看着高晁出神。湿漉漉的脸上虽然满是雨水,却给人一种他在默默哭泣的感觉。
高晁心神稍定,不免有些同情青年:“几天之前,我在下水道里见到那个少年了,他是不是只有半张脸?他好像在找什么,我猜他是在找你。听说你很久都不来了,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青年张了张嘴,从喉咙深处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听上去极为痛苦。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低头看看胸口,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眼中竟然涌出血泪:“我……”
高晁循循善诱道:“在你离开花树街的期间去了哪里,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青年下意识摸了摸脖子,高晁发现他颈侧有个半遮半掩的“纹身”,图案竟是有些似曾相识。
高晁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温声说:“这个‘纹身’,和你之前失踪有关吗?”
青年迟疑了一下,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突然雨中一声枪响,他的胸口赫然出现一个冒着黑色烟雾的洞。
紧接着他整个人四分五裂,血肉模糊地摔倒在积水中,成了一堆碎裂的肉块。
在他倒下之后,高晁看到不远处的墙上站着一个人,那人手里端着一把眼熟的特殊武器,还笑着冲枪口吹了口气。
“不用感谢我,”墙上的男人正是前些日子在下水道里带走怪鱼的风衣男,他不无得意兼挑衅地冲高晁挑眉说,“把那天跟你一起的男人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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