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_心渔【完结】(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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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主力到齐,对大梁的军队毫无忌惮之意,迎头杀来。
两军在白、彰jiāo界的新肃坡遇上,一场血战,足足杀了两个时辰,最后敌军退走。
朝廷方面指挥这场战斗的主帅是符良吉,战后一清点死伤人数,符老大人差点哭了,折损过万,杀死了对方不足四千人,这一次jiāo锋表面上敌人跑了,自己赢了,内里实打实做了赔本买卖。
战事不利,使得京里也是人心惶惶,各种传闻满天飞。
这种qíng况之下,谭老国师哪里在家还能呆得住,带着两个儿子进宫面圣。
建昭帝自内侍手中接过药,一口喝了,也不漱口,qiáng忍着头疼继续看二儿子杨昊俭写的奏章,听人报说谭老国师门外候见,立刻叫进。
谭老国师进来,建昭帝免礼赐座,道:“国师来得正好,朕正想找你。”
谭老国师一怔,在椅子上欠了欠身:“不知陛下找老臣,所为何事?”
建昭帝以手指在眉间用力掐了掐,道:“你先说吧。”
谭老国师关切地望着建昭帝:“陛下忧心国事,也要保重身体。老臣在家中,也听说鲁老公爷和符司马仗打得不顺利,我们大梁玄音阁有那么多乐师,何不派一些到军中去,为将士们分担些压力。”
他明知道建昭帝对自家有忌惮之意,不见得愿意他cha手军中,进一步扩大乐师的影响力,但此次的敌人与以往不同,来势汹汹,一旦朝廷大军溃败,怕是再无兵可用,到时大梁可就真得危险了。
建昭帝怔了一怔:“国师,你和玄音阁的乐师是我大梁最宝贵的财富,战场上刀枪无眼,朕怕会有死伤,岂不叫人惋惜。”
谭老国师道:“臣谢陛下爱护,主忧臣死,更何况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大梁都快保不住了,还谈什么大梁的财富?是不是定要等到被敌人杀到奉京城底下那天,你才会放手?
建昭帝叹了口气:“容朕想想。”
这就是要结束这个话题了。谭老国师不禁也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事说完了,他理了理心绪,颇有耐心地问道:“陛下先前要说何事?”
建昭帝指了指被他丢在桌案上的奏章:“昊俭报说,近来江北局势平稳,王光济应该是已经意识到大势已去,不想再折腾了,昊俭想要试试招安他,问朕答不答应。国师你觉着呢?”

第二百七十一章 去白州的机会

今年是玄音阁的大比之年。
这一年,没有chūn秋两试,只有四月初开始直到五月底才结束的一场大比,大比不分新生老生,先个人战再团战,是奉京乃至整个大梁三年一度的盛事。
往常年一进到三月,奉京差不多所有的话题都是围绕着这个。
但今年彰白二州正打着仗,且听说战事很是不利,朝廷派出去的大军屡屡受挫,从文武百官到平头百姓都在为此而忧心,生怕过不多久敌人会打到奉京来,哪里还顾得上看热闹,玄音阁大街上到是冷清了很多。
可三月中旬,玄音阁突然向所有学生下了个通知,真可谓一石激起千层làng,很快,这消息不胫而走,传遍奉京,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此次玄音阁大比取消团战,宫榜照旧取个人战前五十名,入榜的学生将在大比结束之后立刻动身前往彰、白二州,加入到抗击外敌的朝廷大军当中去。
榜文明晃晃贴在丝桐殿外头,就算有乐师不信,跑去看了之后也都闭上了嘴。
玄音阁南北两院学生加起来,总共差不多有五六百人,也就是说,每十个人就会有一个要在今年上战场了。
榜文很短,任谁看了心中都会生出很多疑问,比如说,此次将由哪些师长带队,像两位院长、谭三先生、谭四先生这些高手会不会去,去了之后以何种的方式参战,在军中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等等。
还有,战场之上可不像平日里乐师们斗乐那样点到为止,那是真会死人的,他们的安全能否得到保障。
这些榜文里都未提及。只要求所有学生必须于本月的二十四日辰时齐至丝桐殿,进行报名签到。
三月二十四日一大早,丝桐殿前就站满了人。
不但学生们全来了,连师长都到了不少,像卞晴川就陪着文笙一起来了。
文笙站着师父旁边,另一边是闻人英、项嘉荣等人,离辰时尚早。两位院长都还未到。大家议论纷纷,钟天政走过来,站在文笙身后。
文笙回头望了一眼。冲他笑笑算是打过招呼,钟天政未做什么表示,过了一阵,他找到机会趁人不注意悄声道:“散了之后我有事找你。别又不见影。”
文笙微微点了点头,暗道:“什么叫又不见影。常常不见影的人明明是你。”
将至辰时,离远传来一阵骚动,文笙很快知道原因:谭老国师亲自来了。
谭大先生、谭二先生一边一个陪在他身旁,父子三人走到殿前。丝桐殿的大门敞开,谭老国师迈步进殿,谭大先生停下来吩咐几句。很快学生们按南北两院分站成两队,开始鱼贯进殿签到。
文笙顺利核实完身份签了到。没有抽签,也没有领号牌,负责登记的师长和颜悦色叫她先到殿外等着。
将近午时,所有学生签到完毕,谭老国师自殿内出来,只是一露面,丝桐殿前虽然乌压压全是人,却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看样子,谭老国师是要亲自和大家解释这件事啊。
果然,谭老国师目光自众人身上扫过,平视前方,沉声道:“去白州上战场的榜文,我想你们都看到了。不瞒大家,这是我跟圣上极力争取才得到的机会。圣上常言,玄音阁的乐师是大梁的宝贵财富,如今彰白二州的战事很不乐观,是该乐师们参与进去,好好立功的时候了。”
虽然没有人敢出声询问或是附和,文笙却觉着周围的呼吸声突然粗重了起来,那是被谭老国师几句话激起来的热血豪qíng。
“此次大比不经由抽签决定对手,阁里会根据大家一直以来的表现做安排。你们中间将通过个人战选出五十人,按圣上的意思,此次出征不会有师长同去,到了军中,除了所用武器不同,乐师也不会有任何的特权。这是你们的历练,虽然危险,但我不希望有人因为怕死而退缩。此次大比,我会一直在场看着你们。”
竟然是只有五十位学生去军中,而且去了之后也别想着被奉为上宾,被当作秘密武器用是肯定的,除此之外,也需得令行禁止,和普通的将领甚至士兵没有太大区别。
大约正是顾忌到师长都是成名乐师,尤其是谭家诸子的影响,怕他们去了之后依仗名望指手画脚,所以建昭帝才一个也不让去吧。
随着谭老国师这番话出口,登时很多人就感觉被迎头泼了盆冷水,一时冷静多了,一个念头冒出来:“不是叫大家去两军阵前送死吧?”
“大家平时在阁里分南北两院,走出去,必须做为一个整体。此次大比的前三甲,就是带队的正、副队长。好了,我就说这些,你们全力以赴迎接大比,其它的等大比结束了再说。”
谭老国师这番话显然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废话一句没有多讲,所以他讲完了,在场的众人不管老师还是学生都直愣愣地望着他,显然都在忙着消化其中扑面而来的讯息。
等文笙回过神来,谭老国师和两位院长已经离开好一阵了。
而乐师们都是jiāo好的三五人聚在一起,议论地热火朝天,直将丝桐殿前变成了菜市场。
大事临头,兴奋者有之,疑虑者有之,摩拳擦掌的有,……贪生怕死的自然也有。
卞晴川到是很淡然,同文笙道:“咱们回去。”
大比要到四月初一才正式开始,还有好几天的时间,怎么准备都够了,文笙这两年所下的苦功卞晴川都看在眼里,觉着徒弟闯进个人战前五十名难度不大。
唯一叫人不放心的是,文笙到现在还同自己一样,不管古琴和鼓,都没有攻击的手段。
谁也奈何不得谁的qíng况下,且看哪一方先累了放弃吧。
文笙记着钟天政的话,在乐君堂等着他。
只过了一小会儿,钟天政便找了过来。
文笙猜他是为了大比的事找自己,果然,钟天政在外头同卞晴川打过招呼,敲门进来,坐下之后的第一句话便是:“此次白州你别去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大比开始

钟天政这么直接,到叫文笙有些意外。
也许是年长了一岁的关系,也或是过去的一年里,她和钟天政总是聚少离多,文笙突然觉着相较刚拿了团战第一那会儿,眼前的钟天政叫她隐隐感觉有些陌生。
钟天政今天穿了件石青色天香绢裰衣,腰系祥云宽带,于倜傥中带着几分贵气。
除此之外,他好像变得更加qiáng势了。
文笙没有盯着他看太久,对钟天政,她的态度一向很温和:“为什么,总要有个理由吧。”
钟天政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敲两记,以二人的熟悉,文笙立刻就由这个小动作意识到对方正在考虑措辞。
“军中,那是男人呆的地方,你看自古以来有哪个女子会跑去厮混?你去了,人家说不定还要背地里说一声晦气,再说那些当兵的朝不保夕,整天把脑袋别在腰带上,你不知道他们冲动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
文笙微微皱眉:“质疑非议随时随处都有,何止军中,既然谭老国师没有单独把我甩出来,那等我去了慢慢改变大家的看法就是了,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我不但是女子,还是一位乐师。阿政,说说你真正的想法吧,你知道我想去军中好久了。”
钟天政犹豫了一下,也皱起眉来,说话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不耐烦:“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听我一回呢?你那纪大将军又不在战场上,还往白州跑什么?到了军中,谁知道落在哪个白痴手底下,叫你往东就得往东,叫你往西就得往西,叫你送死呢,你去不去?”
文笙没有跟着他发脾气,反到笑了笑:“程国公在白州呢,再说大家不都一样吗,都会遇上难以预料的危险。”
钟天政轻蔑地“哼”了一声:“想害我?他尽可试试。至于旁人,我管他们去死!”
这么说钟天政不想她去白州是在担心她啊。文笙心中一暖,柔声道:“阿政,你是害怕我会出意外么?”
钟天政似被戳破心思,瞪着她半晌无语,而后闭上眼睛,将身子向后上一靠,两手揉捏着额角,颓然地叹了口气:“是,我老是隐隐有一种预感,若你去了白州,会有非常不好的事发生。你听我一回好不好?”
“预感?”文笙大奇。钟天政这预感由何而来,他又不会起卦算命。总要有个起因吧?
钟天政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战场上刀枪无眼,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就算是为了我,留在京里,好不好?我会留下人手照顾好你,不用多久,我就会回来。”
即使是在当初两人从杨昊俭的山庄里逃出来,láng狈逃命的那晚,钟天政刻意温柔,也没有这样说过话,两个“好不好”,简直透着一股低声下气,他自己还没有发现,文笙却是惊讶地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惊讶中又透着疑惑。
白州对她而言是龙潭虎xué么?
可就算是龙潭虎xué,她也一定要去闯一闯。
若是别的事,文笙说不定冲着钟天政的qíng意退上一步,但能光明正大地去白州,去和戚琴、云鹭他们一起杀敌,给李承运帮一帮忙,这等机会她绝不会这么糊里糊涂地放弃。
“阿政,我不需你留人照顾,也不会故意输掉比赛留在京里。你难道不想和我一起在白州并肩作战么?我们可以相互看顾,保护着对方。”
钟天政将手自太阳xué上拿开,望着文笙,目光里是她看不懂的复杂qíng绪。
而后他重重叹了口气,道:“前五十名才够资格去,我不会叫你如愿的。”
文笙简直要被他这莫名的固执气笑了,接口道:“好,那我拭目以待!”
若在以前,两人话不投机,甚至到呛声的地步,钟天政要么冷嘲热讽,要么拂袖而去,可这会儿他脸色变了几变,却qiáng行按捺住了,站起身,神qíng有些黯然,都已经转身要走了,目光突然落在文笙的头顶,靠近过去,在文笙反应过来之前,伸手自她秀发间捻起一团白绒绒。
那是她先前在丝桐殿前站得久了,不知何时飘了一团柳絮在头发上。
钟天政凝神着这一小团白绒,目光既如秋夜星辰那般高远明亮,又像寒潭深水那么寂静无波。
一时间文笙竟觉心跳砰砰,有些窒息。
钟天政却叹了口气,怅然道:“你看,柳絮因风,轻薄无根,确实不是吉兆。”说罢将那团白绒狠狠攥在了掌心里,转身快步离去。
钟天政这一来一去,几乎搅乱文笙平静的心湖。
听钟天政的意思,是打算在大比中阻挠她进入前五十名,每一轮的对手都是由师长们决定,要到比赛当天才知道,难道他竟能影响到谭二先生,上来就给自己安排个特别厉害的对手?
文笙一直弹了数遍《伐木》,才算静下心来,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她只要全力以赴就是了,不用多想会对上谁。
接下来的几天,文笙再未和钟天政碰面,到是与卓玄、项嘉荣分别通了通气。
文笙知道,虽然谭老国师当面鼓励了众人,又表示要亲自到场观战,仍有一些学生打了“遇见差不多的对手就认输”的主意。
师长们不上战场,叫他们产生了没有主心骨,就是去送死的联想。
所幸卓玄和项嘉荣都是主战派,项嘉荣很是羡慕卓玄、钟天政这些一起打过团战的伙伴,就算他比赛的时候发挥再出色,妙音八法第三重想进前五十希望也是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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