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_心渔【完结】(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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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审言一哂:“那到不用,我已经替你回绝了。”
王十三:“……”
那你还问屁,逗老子玩呢?
他脸色不好看,江审言却恍若未觉,转过脸去吩咐狄氏兄弟中左臂完好的那个:“秋衡,我这里有你哥哥一个就够了。你一会儿搬去东院。跟在他身边,随时提醒他别仗着练过几招便以武犯禁,触犯朝廷律法。直到他将《大崇律》九卷十三册全都背下记熟了你再回来。”
得江审言吩咐的狄秋衡躬身领命:“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不rǔ使命。”
王十三鼻子都快气歪了,这姓狄的武功不弱,又一门心思为江审言卖命,有这么个人跟着自己。他以后就别想再偷偷摸摸背着江审言做点什么事了。
这样不行啊,姓江的仗着和燕白是好友。就好像捏住了他的七寸,步步紧bī,他处处落在下风,完全不是对手。
王十三像只斗败了的公jī。垂头丧气拿着那本《大崇律》自书房里出来,屁股后面跟了个狄秋衡。
狄秋衡年近四旬,正是武林中人身体状态处在最巅峰的时候。步履轻盈,加上做惯了江审言的影子。若不注意,很容易就忽略了这么个大活人的存在。
王十三觉着他还不如走路动静大些呢。
想想自己不但不能再去林世南的将军府捣乱了,连和文笙说句亲热的话,占点小便宜,都有可能被偷听了去,不由异常恶心。
奶奶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不行,得想办法反击。
那天在暖房里看江审言、燕白他们商量事,狄氏兄弟守着门,江审言什么事都不瞒着二人,这姓狄的肯定知道不少秘密。
王十三脚下顿了顿:“狄兄啊,我这个人比较笨,又没读过什么书,别说叫我背全套的《大崇律》了,就这一本都要好长时间,实在不好意思耽误你。”
狄秋衡在后头道:“陆少爷无需客气。”
王十三竖着耳朵等了等,不闻对方再接腔,敢qíng人家就这一句话,早说完了。
“……那你也别叫我少爷了,不知狄兄家里还有什么人?”
“还有一个兄长。”
一把年纪了,没有老婆孩子,就一个哥哥也跟着江审言,怪不得可以一天里十二个时辰盯他的梢。
王十三攥了攥拳头,压抑着心头的bào躁,柔声道:“久仰狄兄大名,一会儿你在东院住下来,咱们切磋一下。”
小子,这可是你自己找的,等我揍你个半死,看你还怎么盯梢!
狄秋衡回道:“切磋的话,需得大人点头。”
奶奶的,你家大人管天管地,是不是连你一天吃几顿饭,拉几回屎都得cao心?
王十三气极而笑:“江大人在朝里是不是没差事做,闲得慌?”
“快年底了,大人忙得很。”
“是吗,我看他还有闲心管我当不当门客,管你和不和人动手。cao心忒多!”
“大人不容易,方方面面的事都需得他来衡量定夺,只能牺牲休息的时间,陆少爷若是有心体谅,就少给大人招惹麻烦。”说起江审言,狄秋衡话明显多了起来。
王十三仿佛未听出来他话中的不满,嘻嘻一笑:“那是不是忙得连敦伦的时间都没有了,所以才没孩子?”
“……你!”此言一出,狄秋衡果然色变。
王十三转过身,笑眯眯等他动怒,好大打出手,谁知对方憋了半天,竟然慢慢漏了气:“陆少爷,请慎言!”
王十三盯着他,别提多么失望,悻悻道:“叫你家大人名讳做什么?”
没激出火,还把人得罪死了。
王十三想起文笙给他讲的那个《黔之驴》,无奈他是老虎,姓狄的却不是驴子。
算了,天都亮了,文笙这会儿说不定已经醒了,还是看看她有没有法子吧。
王十三歇了逗弄狄秋衡的心思,带着这个尾巴一起回了东院。
果不其然,文笙和童白霜都已经起来了。
听到动静,童白霜迎出来看看,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那意思是“你可是回来了”,只是看王十三身后还跟着一个,她什么也没说,径自回自己屋了。
王十三快步进屋,狄秋衡倚在了门口。
王十三一夜未归,文笙自然很是担心,猛见他回来,后头跟着江审言的心腹,不由大是诧异。
王十三不方便同她说将军府的事,先说昨夜回来江审言找了他。
文笙一听就明白了,接过那本《大崇律》来,翻开看了看,笑道:“这一套是九卷十三册么,不要紧,我替你背就是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关乎尊严口风必紧

“你背?”
文笙理所当然点了点头。
“那不行,背书得用脑,又花心思又耗神。”王十三一口拒绝,说完恶狠狠瞪了狄秋衡一眼。
文笙笑了:“我又没说现在就背,等燕老先生帮我治一治的。背书不算什么,其实有很多窍门,比不上你们习武,需得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扎扎实实,一点儿不能投机取巧。”
她说说笑笑,对门口杵了个男人毫不在意,竟比王十三还要自在。
当着外人,给文笙这样夸,王十三不由有些脸红:“嘿嘿,想学点儿本事哪能不出力呢,再说我喜欢,也没觉着多辛苦。那位江大人有意刁难我,你好了弹弹琴画画画,这书扔一边就行了,不用管它。”
文笙瞥了眼狄秋衡,见他听到王十三这话,脸上露出不忿之色。
她柔声同王十三道:“我喜欢看书啊,就像你喜欢习武一样,不能背它,我先大致看看,了解一下内容也是好的。”
王十三很难理解有人会喜欢看这么枯燥的东西,又不是小说话本,不过这人是文笙的话,想想也真有可能。
文笙只要有空闲,向来是手不释卷的。
“那你看,可千万别累着。”和文笙在一起,他总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说话,想讨她高兴。
文笙望着他甜甜一笑,将书摊在桌子上,一页一页慢慢地翻看。
王十三不安地挪动了一下屁股,瞪视着狄秋衡,心道:“这什么人啊,就不能识相点儿,是不是等老子晚上搂着媳妇睡觉你也要在边上守着?”
江审言只吩咐他看着自己别闯祸。可没叫他这么恶心人,多半是因为自己刚才把他得罪狠了,才这么不留余地。
看文笙现在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不知道等自己告诉她,不光那姓钟的已经和林世南勾结到一起,云鹭也落到对方手里的时候,她会多么忧心……
文笙此时抬头道:“背书的诀窍。就是先弄明白它说的是什么。律法用词尤为严谨。每一个字都有它存在的意义。”
王十三一听背书就头大,装模作样点了点头。
文笙见他那浑浑噩噩的样子,莞尔一笑。指了这页当中的一行:“这一本刑律细细读来,能看出许多东西,比如这一条,谋危社稷。你还记得梁律中关于谋反是怎么说的?”
狄秋衡是土生土长的南崇人,虽然常年跟在江审言身旁耳濡目染。眼界非常,但对于敌国的律法却是无从得知,也从来没有关注过,他本如王十三所想。就是来看笑话的,突听文笙如此一问,忍不住露出了好奇之色。
要说别的。王十三还真不一定知道,关于谋反这条。当初在江北,王光济和张寄北不知在大家耳边提过多少次,所以文笙问起,他张口就来:“凌迟处死,全家连坐嘛。”
文笙点了点头:“祖父、父、伯叔父、子、孙年十六连坐,处以绞刑。再来看这《大崇律》,谋危社稷者,处以斩刑,连坐处绞的只有父亲和儿子。大梁立国早,梁律至今已有四百余年,而南崇起至于南渊王,《大崇律》与梁律原本一脉相承,在谋反上规定如此之轻,呵呵,若我估计不错,这本《大崇律》怕是经过修改定律,颁布的时间不长。”
狄秋衡神色微动,文笙抬头冲他笑笑,知道被自己说中了。
王十三没有完全明白,疑道:“这说明了什么,难道是有人想造反?”
文笙摇了摇头,低头翻过一页:“那到不是,律法都是朝廷颁布的,会如此,只说明了君权旁落,或者说,有权制订律法的人有意弱化皇帝在百姓心目中的至尊地位。”
她点到为止,往下接着看,王十三则意味深长地拖了个长音:“唔!”
还能有谁,吴家呗,太师吴德水。
一部《大崇律》彰显了他的不臣之心。
就不知道与吴德水沾亲带故的林世南、江审言在这里头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文笙看书,看到哪条心有所感,就和王十三聊上几句,渐渐的,狄秋衡有些呆不住了,这和他,甚至和江大人的预计有些不大一样。
就在这时,外边有人来了。
来的是管家江禾,他按医令燕白的吩咐来给文笙送药。
药分两种,拿不同的瓶子装着,早晚用法不同。
江禾叮嘱完,文笙道了谢将人送走,回来开封看看,两种药丸不管颜色大小都不相同,到是不会搞混。
王十三颠颠地去拿水,看着文笙将早晨的这次服了,坐在一旁,盯着文笙看她有什么变化。
文笙将药收起来,见状忍不住笑了:“走吧,咱们去谢谢燕老。”
二人去了暖房,扑了个空,燕白不在。
文笙和王十三索xing携手在苗圃花树之间转了转,快到中午才返回住处。
这一次狄秋衡对于是不是要进屋就有些犹豫。
文笙主动同他道:“狄先生,我同不逊有几句话想私下里说,不知阁下能不能行个方便?”
狄秋衡自诩也是心如磐石的人物,不知道为什么,对上文笙那温和又仿佛dòng悉了一切的目光,竟不由地有些慌乱。
他在门外站住,想想又向后退了几步,文笙冲他感激一笑,他还没等回个什么,王十三已经“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文笙特意避开狄秋衡,也是想听听王十三昨晚探看将军府的qíng况。
王十三一边说,一边觑着文笙的脸色,生怕她因为云鹭的事着急上火。
“听那亲兵队长的意思,云鹭还活着,只是失手被他们擒住,关了起来。林世南在南崇势大,想从他府里往外救人有些麻烦。你别急,先把身体调理好,救人和杀那姓钟的咱们慢慢想办法。”
文笙比他所想要冷静得多:“云大哥被擒住了?”
王十三道:“想是他没料到林世南会帮着钟天政吧。”
“是啊,林世南为什么不就势捡了这个大便宜,将钟天政控制起来,反到和他联手了?”文笙也想不通,不过她到不担心云鹭落在钟天政手上会有个什么好歹。
“知道了。钟天政那个人我了解。既然抓住了云大哥,便不会轻易害他xing命。等我想个稳妥的法子。”
当初他连凤嵩川都还关了那么长时间,直到榨gān净最后一点用处。才一箭she杀,何况是云鹭。
他应该清楚云鹭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文笙又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定云鹭在钟天政手里向来只有吃亏的份,从来没有得罪过他。这才放下心来。
她哪知道,无心一句“钟天政那个人我了解”。听在王十三耳朵里就像针扎一样,可将他难受坏了。
你了解那个小白脸gān什么?快来了解了解老子吧。
老子现在憋了一肚子委屈都走投无路了都。
王十三在文笙面前少有沉着脸的时候。
所以文笙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偏头看看,沉着脸的王十三酒窝虽然不见了,却依旧没有什么威严。看着像个赌气的半大小子,不由“哧”地一声笑了。
王十三那里还泛着酸呢,闻声端坐着目不斜视。
文笙心里好笑。探身凑过去,在他右侧脸颊“吧唧”亲了一下。
软软的。香香的,不知是不是错觉,伊人好像还拿舌尖在他脸上轻轻舔舐了一下,王十三的脸登时就红了。
文笙忍不住笑得更响了。
王十三怒道:“笑屁!”
掂量着我不能收拾你,你个小娘们儿得寸进尺了是吧?
文笙乐得肩膀一颤一颤地,道:“十三啊,你最近好像虚火很旺,动不动就红脸,要不咱下次也找燕老瞧瞧吧?”
王十三心中一紧,不知道她是不是当真发现了什么。
再想想不能吧,自己若不是凑巧听到了那一番话,也不可能知道《明日真经》的秘密。
可是总瞒着,瞒到何时是个头?
王十三心中矛盾,犹豫再三,吞吞吐吐道:“……要是燕白也没有办法呢?”
文笙一怔,登时敛了笑容。
“十三,你怎么了?”
“不,不,没事。”王十三一看文笙的反应自己也慌了,奶奶的,这事怎么启齿,完全没到摊开来讲的时候嘛,原本他就想,等文笙病好利索了,也许,可能……
他心里乱得很,嘴巴已自行道:“看把你吓的,哈哈,我就开个玩笑。”
文笙不信,停了停,突然问他:“是不是《明日真经》有什么不妥?你前几天还老说热。”
王十三qiáng笑道:“早好了,《明日真经》会有什么不妥,我爹我叔叔不都练得好好的,我们陆家人不是chuī,就是有习武的天赋。”
按说撒谎是他的qiáng项,可对着文笙那双明如秋水的眼睛,王十三心里却“扑通”“扑通”的,若不是关乎他男人的尊严,真想着实话实说,jiāo待了完事。
他不禁暗暗叫苦:“姑奶奶,你可别问了,再问我这汗都要下来了。”突然间福至心灵,道:“你要是不信,回头我叫燕白当着你的面帮我把把脉,看他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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