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_心渔【完结】(2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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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涛如此小心。文笙也随之慎重起来。
他的意思是自己一露面就会被盯上?
这里离着浦川还有十几里路呢。
董涛抬脚yù走,突又想起一事,伸手在怀里一摸,拿出一卷书册来,递给文笙:“你先看看这个,等我回来再说。”
董涛走了。文笙将手里的书册打开。
王十三好奇地凑过来看,只见那书册封面上写了三个篆体字,纸张看着挺新,虽然这本书在董涛身上揉搓了好几天,却明显是新装订不久,问道:“什么东西?”
文笙知道王十三不认得那三个字,手在上面拂了拂,轻声道:“这写着希声谱。”
王十三吓了一跳:“当真?”
文笙将书打开,从头到尾仔细翻看了一遍,摇了摇头:“假的。”
王十三松了口气:“我说呢,要这么容易就能拿到《希声谱》,那些人还不得疯了一样找你……”
他话未说完,猛地顿住,与文笙面面相觑:他们知道是假的,可此刻聚集在浦川的众人却不知道,就算文笙说这书是假的,那些人也很可能根本不相信,以为她是不肯承认,故意推脱。
好烦啊,是谁觉着还不够乱,在里面搅风搅雨?
文笙将书丢在了一旁。
她盼着董涛赶紧回来,好问问他自哪里弄来的这本书。
虽然明知道不大可能,文笙还是忍不住希望这书难到手一些,那样的话流传得还不会太广。
过了足有一个多时辰,董涛才带了一大包吃的,匆匆赶回来。
三人在河边找了个gān净的地方,铺了油布,围坐着吃午饭。
董涛问道:“怎么样,那本书可看了?”
文笙皱眉:“书是假的,哪来的?”
董涛看上去对这结果早有预料:“在浦川城里花了五十两银子买的。”
王十三“啧啧”两声:“这钱真好赚。买的人多不?”
“还成。能大老远赶来浦川的,谁还差这五十两银子?万一是真的呢。只是卖书的人很油滑,身手不错,还有同伙,我跟了他三天,最后都跟丢了。”
董涛没将这事看得多么严重,可文笙脸色却有些不好看,她想起自己办学堂的那个主意来,要是这么多人拿着假曲谱找上门,她也不用gān别的了,光每天应付这些人都得累死。
“这可真是没本的买卖,一个人五十两,一千个人就是五万两了。啧啧,比打劫来钱都快。”王十三佩服道,“那伙人现在还在浦川么,我觉着很有必要去会会他们。”
“不清楚。”董涛好奇地望了一眼王十三,这位不愧是糙莽出身,招安过来的,这是打算要去黑吃黑么?
文笙问董涛:“听说浦川各方势力云集,不知详细qíng况如何?董大哥可知道谭家诸人下落?”
董涛是跟着谭家人离京的,若说真正的《希声谱》落在谭五先生手里,他多少应该知道点线索,总不会只拿一本假书出来就完事了。
果然,董涛道:“我也正要说这个。谭家众人离京之后直奔关中,到了浦川附近突然兵分几路,谭家的武师很厉害,我不敢太过靠近,所以跟错了人。不过没过两日,我听他们闲谈,还是搞明白了谭五先生的去处。”
王十三闻言顿时将那伙卖假书的人抛到了脑后,毕竟比起真正的《希声谱》来,那些都是细枝末节。
“快说说,他去了哪里?”
“他找了当地官府牵线搭桥,去了袁家集。”
文笙恍然:“袁家?”
“不错,他在袁家足足呆了有一两天,不知做了些什么。打从那时候开始,袁家集住进了很多官差,袁老爷子的家更是重中之重,别看浦川这会儿涌进了很多江湖人,袁家集离浦川不过三四十里路,到还相对安静。”
“他离开袁家之后又去了哪里?”
董涛摊了摊手:“他曾和谭家人在浦川短暂聚集,而后又分散开,再去哪里我就不清楚了,杜先生传信说叫我来这里等,见面之后什么都听你的。”
文笙沉吟:“谭容华说谭五先生拿到了《希声谱》,肯定不是这本假书。”
听董涛说浦川那么乱,她不大想去参合,但就这么回去又心有不甘。
董涛试探着问她:“顾姑娘,要不咱们也去袁家看看?”
文笙眼睛一亮:“有办法避开那些官兵与袁家人接触?”
董涛笑道:“不用避啊。我临出京的时候,杜先生怕有用到官府的人,帮我弄了几封信函。都是朝廷里的达官贵人,而且外人也不知道他们和国公爷的关系。”
文笙笑了:“杜先生真是料事如神。”
三人吃过饭,简单收拾了东西,直奔袁家集。
到了附近,文笙想一想,叫王十三停了车:“我还是乔装打扮一下吧。董大哥,你说咱们是装成治病的郎中,还是赠书的书生?”
她随即摇了摇头:“都不合适。先问问袁老先生的病qíng如何了吧。”

第四百四十八章 三个骗子(二合一)

  由于三人罕见地对如何在当地官府和袁家人面前亮相起了争执,等他们一行再次出现在袁家集附近,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啥?你说文笙不是向来说话算么,有什么可争的竟然耽误了一下午?
具体qíng况是这样的:
袁家这一趟势在必行,三个人对此都没有异议。
拿文笙的话说便是:“虽然有传言说《希声谱》已经被袁家的下人偷拿出去卖了,袁家人始终蒙在鼓里,这件事不应该再与他们有什么瓜葛,但既然谭五先生离京之后先到的袁家,在那里停留了很长时间,并且由结果看,他离开袁家之后很快就拿到了《希声谱》的真本,这一点上我们姑且相信谭容华,我觉着他在袁家必定发现了什么关键线索,我们很有必要去打探一番。”
但怎么去,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找到地方官,由董涛出示京里贵人的信函,请他行个方便,叫来袁家老小逐个儿询问。
不过这个法子过于粗bào,很可能打糙惊蛇,最后错失了重要的线索。
董涛觉着最好三人能住进袁家,先侧面打听一下,他和王十三还可以施展所学,听听壁角墙根儿什么的。
眼下想找个理由顺利住进袁家,要么是装作饱学之士前来以文会友,要么是假扮大夫给袁大家治病。
袁家此时可是住着两位在关中颇有名望的大夫,有道是隔行如隔山,董涛和王十三自忖对望闻问切开方抓药七窍通了六窍,只怕一张嘴就露了怯,而装读书人的话。两人也没见得好多少,一起看向文笙。
文笙能诗擅画,好歹还有点谱。
但文笙毫不留qíng地就给两人泼了一盆冷水。
“你俩觉着我能女扮男装,黏了胡子,去骗过袁家所有人的眼睛?”
……那得多瞎。
“而且袁老爷子病重,家里又沾上了这等事,若没有一定的文名。袁家人会不会接待都两说。到不如想想董大哥能不能假装京里的名医。扮成读书人是咱求着人家,扮大夫是人家求着咱,这是两者的区别。”
扮大夫。还得是名医,董涛叫苦不迭:“为什么是我?”
王十三幸灾乐祸:“这还用问么,你年纪最大啊。”
“我一点儿都不懂。”
“没事没事,名医脾气都大。袁家不是已经有两个大夫在么。你听他们怎么说,随机应变。能撑个一两天就行。秘诀呢,就在一个‘演’字上。”王十三拍着董涛的肩膀道。
“真不行……”
“男人,不能说不行,不试试怎么知道!”
董涛叫王十三堵得说不出话来。
可一会儿轮到王十三的时候……
“我为什么要装附庸风雅的少爷?”
董涛“噗”就乐了:“男人。不能说不行。”
“我没说不行啊。”王十三咧了咧嘴,对于粗野惯了,能把字认全就不错的他而言。装成一个高门子弟就很为难了,还要张口读书闭口学问。实在是有些赶鸭子上架。
文笙笑眯眯道:“因为咱们去了袁家要套话啊,你要不喜欢看书的话,跟人打听《希声谱》岂不突兀?”
董涛在旁笑道:“不懂不要紧,秘诀呢,就在一个‘演’字上。”
王十三无话可说,停了停突然笑了:“那行,装呗,你都能装名医了,我做做少爷又打什么紧,本少爷出门在外,身边带一个丫鬟?”
出乎他意料,文笙竟然没有反对。
一个京里来的大家公子突然上门拜访,就挺叫人摸不着头脑的了,又不是通家之好,带夫人上门确实说不过去。
扮成丫鬟,文笙不敢说就装得像,但比起另两个人难度低了不少。
就这么着,三人特意找地方乔妆改扮一番,董涛又找来了两个手下,扮作小厮仆从。
一行人收拾停当,正好天也快黑了,董涛找出封安陆侯的亲笔信来,jiāo给了文笙。
信是写给宜州通判娄良平的,浦川恰在宜州治下。
“就它吧,在袁家集带队的是娄通判的小舅子,这点方便不会不给。”
因为不知道这信会派上什么用场,安陆侯说得很含糊,但落款私印都挑不出错处,董涛笑着打量王十三,道:“安陆侯世子是京里出了名爱玩的,行事出人意表,王老弟就假扮一下世子爷吧。”
王十三想一想,自己若是装个有真才实学的,怕是装不像,扮个金玉其外的糙包,好像也不是很难,欣然同意。
他此时穿了件石青色的雨花锦裰衣,乌黑茂密的头发在脑后束得整整齐齐,头戴玉冠,脚下粉底皂靴,腰间钢刀也换成了装饰用的金剑,若是不眉眼乱飘,还挺像那么回事。
文笙想笑忍住。
她想起来了,当初李承运在孤云坊设宴,与众人打赌想叫丽姬开口,当席学狗叫的那位可不就是安陆侯世子嘛。
文笙此时也换了一身大户人家丫鬟的衣裳,琴是没法带去了,纤腰上挂了一根玉笛。若这样旁人还有疑惑,也就只能随他。
董涛抱着药箱子,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前往袁家集。
到了镇外,果然遇上官差的盘查,董涛使了个眼色,手下上去答话,自道是京里的贵人到了,叫那当差的去把上官叫来。
那当差的询问两句,知道来的是安陆侯世子,赶紧回去报信。
娄通判的小舅子姓刁名余,这会儿刚和袁家二公子以及当地几个乡绅在酒楼里坐下来,酒杯都没来得及端,就听手下人如此这般一说,不由怔了怔。
“安陆侯?京里有这么一位?没听我姐夫说起过啊。”
不见显然不妥,万一是真的呢。京里的贵人哪个也得罪不起。
他赶紧和诸人说了一声,起身离席,前来迎接。
这边儿到了王十三上场的时候,随从一旁介绍,王十三人模人样带着文笙上前,离着两丈远,冲刁余一拱手:“刁先生。幸会。”
接下来他就有些卡壳了。谁他娘知道侯爷世子与人见面怎么打招呼,说啥好呢?
好在刁余也正晕乎乎,安陆侯世子管他叫先生?他之前还以为整个浦川能当这一声先生的。只有chuáng上躺着的那位袁大家呢。
两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文笙眼看不是事,只好恭恭顺顺地上前两步,将信递给一旁随从。由他去转jiāo。
王十三轻咳了一声:“那个,刁大人。我们此来,原本想先见一见娄通判,后来听说娄通判和刁大人是亲戚,那么找你也是一样的。”
“一样。一样,那是我姐夫。”刁余眼睛盯在文笙脸上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将王十三让到一旁屋子里落座,拆了手里的信。由头至尾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他暗自松了口气。
安陆侯世子突然现身袁家集,他还当多大的事,若不过是叫他行个方便,那可太简单了。
刁余暗自打定了主意,把这几人先稳住,一会儿他就派人去给他姐夫送信,问问自己该怎么应对,快得话估计明天就该有回信了。
“《希声谱》确实是被袁家的下人偷出去卖掉了,我等守在袁家集,就是为了早日抓他归案。可惜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人。世子爷想瞧瞧《希声谱》,实是来晚了一步,这个忙,请恕我等爱莫能助。”
说起正事来,王十三就自如多了,他往前稍稍倾身,眼睛微眯,叫刁余感受到了一丝压迫感:“刁大人,听说谭五先生前几日在袁家集落过脚?”
刁余怔了一怔,笑道:“谭五先生和袁家老爷子都是学识渊博之人,彼此闻名已久,所以借着这次机会,谭五先生特意到袁家拜访了一番,若不是袁老爷子病重,他说不定还能多盘旋几日。”
王十三察言观色,觉着这刁余应该是对实qíng一无所知。
假装世子爷,什么都得端着,他微微一笑,道:“我也很仰慕袁大家的才学和为人,特意从京里带了一位名医来,希望能缓解他的病qíng。”
“名医?不知哪一位,可是在外边车上么,世子爷想得真是太周到了,袁大家的二公子今晚正好在这里,我叫他来,世子爷这等qíng意,非得叫他当面好好感谢不可。”刁余是真得惊讶了。
王十三故作谦和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对董涛假扮名医,他心里实在没底,也不敢把牛chuī得太大,不过看刁余这反应,今晚住到袁家去应该问题不大了。
很快袁阳的二儿子袁文敏闻讯赶来。
刁余做事很有分寸,没说破“安陆侯世子”一行是为《希声谱》来的,只道世子爷在京里听说袁大家病了,特地请了相熟的大夫,赶了这么远的路来给老爷子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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