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_心渔【完结】(2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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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五先生拿过古琴来,将这首曲子弹了一遍。
文笙闭着眼睛听完,神色有些古怪,没有说话,继续向下翻看。
谭家众人明知道老七容华和谭令蕙十有*落在大对头手里,多停一刻便多一分危险,却只能眼巴巴望着五先生和文笙研究曲谱。
谭五先生好似兴致盎然,也不催促,和文笙你来我往,足足切磋了好几个时辰。
“如何?”
“谭五叔您要我说实话么?”
谭五先生这半天看文笙的反应已经心里有数,咬了咬牙道:“你说。”
“您用了诱饵,这个看来是对方的回敬。”
围观众人一时有些骚动,他们不能相信下了这么大力气弄回来的竟是本假书。
是真是假,本来就只是顾文笙的一句话。
当着谭五先生,他们到底克制,真正问出来的只有王十三:“假的?”
而后他瞪眼望向谭家诸人。连谭五先生也没放过,脸色颇为不善。
搞什么,拿本假书就想诓我们出力,这比那卖五十两银子的更可恨。
谭五先生脸色不好看,道:“你确定是假的?”
文笙将其中三页折出来:“对您而言,除了这三页,其余都是真的。这本书也算颇有价值。对我来说,却是半点用处也没有。”
不但没有用处,若她信以为真非钻了牛角尖研究。很有可能心境受到影响,给以后参悟真正的《希声谱》设下了障碍。
承认这本书是假的,那便意味着他在与钟天政的jiāo锋中输得一败涂地。
谭五先生犹抱着一线希望:“你再试试,别那么快下判断。”
文笙苦笑:“三首曲子。到现在一点感觉也没有,把假书做这么像。也只有他gān得出来。”她可不准备再试了,将书还给了谭五先生,“要不咱们去看看那俘虏吧。”
“也好。”谭五先生将那本《希声谱》收好,站起身来。
俘虏被单独关押在一处废猪圈里。谭家人显是将对钟天政的仇恨都发泄到此人身上,铁索缠身不说,胳膊小腿的骨头全都打折了。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看上去说不出得凄惨。
文笙在没看到此人之前,猜测钟天政既然有将他做为弃子的打算,想必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
待等到了猪圈跟前,就听看守他的谭家侍卫喝骂道:“狗才,死了没有,没死抬起头来,我们五爷问你话!”
烂泥里蜷着的人挣扎坐起,一绺头发垂下来,粘在了嘴巴上,那人没有手去拨弄,“呸”地一声将其chuī开,声音嘶哑骂道:“什么五爷,谭五早死了,还是大爷好心收的尸,而今早重新投胎,坟上糙都长得老高了。”
他这一撩拨,谭家人更是愤怒,一个侍卫抄起猪圈旁的竹竿子便要捅他。
那人哈哈大笑:“来,以一换二,你们怎么对大爷,我家公子必定百倍还到你们大小姐身上。”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这才刚开始呢。”
谭五先生见状出声喝止了自己人,文笙低声道:“怎么他知道谭小姐出事了?”
谭五先生颇有几分笃定:“此人武功不错,必是姓钟的亲信。”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那人猛地扭头,循声望过来。
文笙轻“啊”了一声。
难怪听着声音有些耳熟,这个俘虏她竟然认得。
曾在沉华岭引了她前去无名村庄软禁的钱平。
后来钟天政当着她的面箭she凤嵩川,亲口承认误杀了谭瑶华,自己赌斗失败,被带回那村子,依旧是他带着人看守。
没想到竟在这里再度见着。
钱平好像不认识似地瞪视着文笙,良久“嘿嘿”怪笑一声:“顾姑娘,又见面了,请恕小的不能起身给您请安!”
文笙皱了皱眉。
同上次相比,钱平俨然是受了刺激,qíng绪很不稳定。
不过谭五先生说得不错,钱平确实要算是钟天政的亲信了,都这般模样了还不松口,估计着与林经几个差不多,都是跟着钟天政一条道跑到黑的手下。
遇到执迷不悟的,她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王十三“呸”了一声,cha嘴道:“谁啊这是,自我感觉真好,想给顾姑娘跪着请安的人多得是,还差你一个了是怎的?”
钱平不禁一滞。
钟天政御下极严,对人对己都够狠,钱平平时接触的人大都一板一眼,连句笑话也很少讲,更不用说像王十三这样的。
叫王十三这么一打岔,文笙心中到有些活络,想要试着激一激对方。
“钱先生,我想你心里明镜一样的,之所以会被捉来这里,是钟天政放弃了你,拿你当了弃子。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执迷不悔?”
谭家众人没想到文笙还真认识这俘虏,俱都安静下来,等着看他会不会服软。
钱平“嗤”地一声冷笑,不客气地道:“顾姑娘,你少来诱惑我,说起来钱某这还都是拜你所赐,第一次你从我手上跑了,公子宽宏大度,没有追究,谁知道我又让你跑了第二回。我这是戴罪立功,只盼着公子能看到钱某的忠心,原谅我的无能。你就少说两句,别净捡着我一个*害。”
文笙不禁无语,知道再接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微微叹了口气:“好吧。”
王十三嘲道:“傻子,姓钟的给你灌了什么迷汤,真是神奇。”
钱平显然不yù搭理王十三,垂头不语。
王十三还待再逗一逗他,文笙道:“走吧,回去说。”
听了钱平的一番话,她突然有些兴致索然。
王十三看出来文笙qíng绪不高,道:“走走走。”
一行人回到先前的屋子,文笙将钱平的qíng况简单说了说,谭五先生关注的东西和王十三不同,一听钱平曾在沉华岭出入,立时便道:“他是不是参与了当日对瑶华的围攻,若是的话,我管他知道什么,有没有用,先宰了再说。”
文笙说了句公道话:“应该没有。据我所知,当日围攻谭兄的是钟天政招揽的一批乐师,后来带头的几个都被收拾得很惨。”
她想起铁煞铃卜云,微微摇了摇头。
屋里一时没有人说话,《希声谱》是假的,钱平这里撬不开嘴,眼下线索全无,谭家到有两人落在钟天政手里。
姓钟的根本连面都没有露,这边已经全然落在下风。
实在是叫人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守在村外的侍卫来报,有一个陌生人到了村口,说是奉命来给五爷和顾姑娘送信的。
众人面面相觑:谁啊这是,好灵通的消息。
莫不是钟天政派人来下战书了?
谭五先生摆了下手:“带他进来!”
他们一行自屋子里出来,站在空旷处,看来人搞什么鬼。
送信的人跟着谭家的侍卫施施然进村来,左顾右盼,丝毫不见畏惧。
文笙和王十三离远见他过来,不由jiāo换了个眼色。
这人前几天他们才在路上见过。
他自称复姓东方。
这位颇有些神秘的东方先生脸上带着笑,拱手道:“太好了,果然都在这里,省得我到处跑。在下奉命前来,邀请谭五爷和顾姑娘前去一叙。”
王十三警惕道:“你说去就去么,顾姑娘忙得很,没空!”
东方赔笑:“我等可是很有诚意的。顾姑娘可以先看看这个,再做决定。”
他取出一张纸片递给文笙,那上面,写着一小段曲谱。

第四百五十五章 骗到一个(二合一)

  文笙接在手里。
这是一段古琴谱,看长度,大约有整首曲谱的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
看到那些记述着指法、音位的文字,文笙不禁心生异样。
王十三反应极快,不等文笙进一步打谱确认,厉声喝道:“姓钟的派你来的?”
既然这位神秘的东方先生这么笃定他带来的“诚意”能够打动文笙,想必不会拿个假的出来,这半张曲谱当是《希声谱》无疑。
王十三自然就想到了钟天政。
东方摇了摇头:“王大人为何这样问?在下从前并不认识钟公子,此次我家首领邀请现在关中的大人物前往一聚,他到是也在受邀之列。”
谭五先生一听这话立刻问道:“姓钟的去还是不去?”
东方微微笑道:“钟公子没有即刻答复。不过我想,我等一片好客之心,盛qíng相邀,钟公子是聪明人,不会不去的。”
王十三轻嗤了一声。
东方话风一转:“眼下关中风起云涌,谭五爷和顾姑娘既然联手,钟公子实力再qiáng也注定要招架不住,在下之所以说他是聪明人,是因为聪明人总是会趋吉避凶,这个时候,他不会再想着多我们这一路敌人。”
他这番话说的虽是钟天政,其中的威胁之意却昭然若揭。
拒绝邀请便是敌人。
王十三眨了眨眼,在肚子里暗骂一声。
谭五先生和文笙互望一眼,东方所言王十三听着是挑衅,是欠揍了,可在二人听来却有另一层意思。
对方明显很自信,他背后的这一股势力不知有多大。竟摆明车马不惧谭五先生和文笙,笃定了自己一方可以在关中呼风唤雨,掌控大局。
谭五先生默然片刻,道:“你们还请了谁?”
东方笑道:“现在关中能称得上大人物的,就只有你们三位,也许还会邀请一下付门主吧,他那边儿我不负责。”
文笙有些意外。百相门付兰诚也来了。这个到没听说。
她因付兰诚想到了付chūn娘,又因付chūn娘想到王十三,念头一转间。谭五先生已哂道:“你们打听的到清楚,不把南崇林世南的人也请上么?”
文笙心中一动,谭五先生这话意思难道是说付兰诚也代表了一方势力?那就只能是摄政王杨昊御了。
这位武林大豪也终于耐不住寂寞,要在动dàng的政局中参一脚了?
东方没有接招。只道:“那不过是一介武夫,去与不去影响不大。两位无需放在心上。对了,还忘了说,我家首领只请谭五爷和顾姑娘本人前去,像两位的侍卫、保镖就不必带了。”
这句话不亚于捅了马蜂窝。不但王十三瞪眼,谭家众人更是齐齐反对。
谭五先生虽然也是位大乐师,举手间轻易置人于死地。但论起自保来,比文笙可差远了。
若这股神秘的势力当真只邀请了谭五先生、文笙、钟天政以及付兰诚。那孤身前往这个条件对谭五先生最是不利,毕竟付兰诚是武林当中顶尖的高手,钟天政除了乐师那两下子,身手亦是不弱。
东方由得众人喧哗,淡淡地道:“来与不来,两位想清楚,自己拿主意吧。五日之后巳初时分,我在南湖道镇妖塔下恭候两位大驾。”
说完了,他冲谭五先生和文笙微微弯了一下腰,算是行过了作别礼,转身要走。
“等下。”文笙出声叫住他。
东方回头,甚是客气地道:“顾姑娘,还有什么事?”
文笙问道:“阁下还没有说,你给我这曲谱到底是何意?”
东方笑笑:“我想依顾姑娘的水准,很容易就能够鉴定出来这到底是什么,然后会疑惑我们手里为什么有《希声谱》,是只有这么一小段,还是全部九首都有。”
文笙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她确实很想自对方嘴里听到答案。
东方眼中光芒一闪,仿佛故意恶作剧一般卖起了关子:“请恕我无法直言相告,不过顾姑娘难道从未想过,散落于大梁各处真真假假这么多《希声谱》是打哪来的?总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哈哈,能不能拿到剩下的几首,就要看顾姑娘的本事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东方目光璀璨,竟给他那平凡的容貌增添了几分神采。
叫人感觉他此刻的笑容,才是发自于内心,透着得意,之前果然都是惺惺作态。
这次他走没有人挽留,到是有谭家的侍卫请示谭五先生:“要不要悄悄跟上去,探探他虚实?”
谭五先生想了想,征求王十三的意见:“王大人怎么看?”
王十三才不做那无用之功:“这人武功既高,消息又灵通,我看还是别瞎折腾,说点儿有用的吧。”
包括之前同王十三较劲儿的矮胖子内在,好几个人都面露不服,王十三暗自翻了个白眼,笑眯眯道:“哎呀,忘了这里有这么多高手在,我是不行,一跟就得被发现,这几位做事机警,又有经验,说不定能有大发现。”
奶奶的,非得吃了亏,才知道老子说的是金玉良言。
王十三突然前倨后恭,文笙深知他秉xing,知道这小子又想着坑人了,奇怪的是和王十三不怎么熟的谭五先生也摆了下手,示意此事作罢:“我们有五天的时间,打听一下这伙人的底细,决定去还是不去。”
谭五先生几个侄子齐齐阻止。
谭星华道:“五叔,他们叫你一个人去,不准侍卫随行,就是没安好心。”
谭康华亦道:“说不定是那姓钟的布下的陷阱,就算不是,会鬼鬼祟祟在我大梁境内,天子治下拉起一股势力,也必是敌人。”
众人纷纷附和。都称几位公子说的有理。
谭五先生沉默不语,过了一阵,派了几个随从出去。
另外眼下最关键的还是救人,谭五先生命他们在浦川附近全力寻找钟天政的蛛丝马迹,顺便的,打听一下看有没有付兰诚的消息。
相比之下,文笙这边要冷静得多。
她带着琴。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打谱。王十三守在旁边不敢打扰。
方才叫众人如此这般一说,他也有些紧张:《希声谱》要是真的,文笙多半会动心。她若是单独赴约。撇下自己,遇到危险,自己不在她身边,没人给她在前面顶着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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