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_心渔【完结】(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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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笙便笑了一笑:“那麻烦你去帮我打听打听,到现在为止,投在每个人身上的赌注qíng况。若是记不了那么多,就只打听一下押我的。”
这个活儿简单,孤云坊有专人时时统计,以便需要的时候好更改赔率。
那侍者应了一声去了,隔了一会儿,有些为难地来回话:“顾姑娘,押您的人不太多,状元排在第三十九位,榜眼排在三十,探花还不错,排在二十一,总共有个几百两吧。”
统共四十人,这样的名次的确是非常得冷了,依文笙今日的表现,若换作一个男子,必定是状元的大热门。
符氏兄弟都有些难以置信,加上是他们把文笙请来的,一时脸上有些挂不住,道:“别急,咱们这些人还都没下注呢,一押名次就上去了。”
文笙问这个的目的,就是想叫他们都清醒清醒,不要太一厢qíng愿,闻言连忙将他们止住:“诸位的心意,我都领了,我刚才也不是说笑,你们好好看看那人的推测,说得很有道理,大家若是有闲钱想要投在我身上,随便投个十甲局就可以了,至于三甲,真的没有必要。”
她话刚说完,适才那侍者又匆匆返回来,口里气都没喘匀:“有了,有了。顾姑娘,有人在外边投你的状元,还不少银子呢。”
文笙一怔,谁又闲着没事往里面扔钱玩?
“不少是多少?”符鸣cha嘴问了句。
侍者笑嘻嘻回答:“好像是一千两。”
符氏兄弟登时来了jīng神:“是谁这么有眼光?还在外边呢?走,去看看!”
“可是程国公府的人?”文笙觉着若是李承运gān出这种事来到没什么奇怪的,李承运今天没有在同乐台出现,正好这会儿自己有事想见一见他。
那侍者却摇头道:“不是。”
文笙想不到除了李承运还有谁会如此,是熟人?否则谁无缘无故会扔这么一大笔银子进去。
她跟着站起来,随众人出了真风馆,去到赌客们下注的外间阁楼,这里也有一堵与真风馆布置得一模一样的墙,只是少了那些介绍众人qíng况的小册子。
外间一片喧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比真风馆里边何止热闹十倍。
文笙放眼望去,全是人头。
侍者说那人还在人堆里头,已经验看了银票,正办着手续。
文笙正找着呢,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道:“你们这些俗人、白痴、无知之辈,顾姑娘是什么样的人物?那是非常出名的乐师,神机妙算,打败过多少厉害角色,怎么可能屈居人后?本少爷也报名参加考试了,明日就要上场,你们说的那姓钟的、姓项的都是做什么?本少爷听都没听过!所有这些人里面,只有顾姑娘做状元才能叫我心服口服……”
只听这个声音,不用看见人,文笙就知道是谁在里面押注了。
不是旁人,正是王光济的内侄,前段时间不停纠缠自己那姓杨的少年。
他适才这番话显然不能叫周围的赌客们信服,边上大概有人说了什么不好听的,就听人群里“砰”的一声响,少年拍桌叫嚣:“奶奶的,本少爷就押了怎么着,再押个一千两,你不服到是掏钱啊,看好谁,也押个两千两给本少爷瞧瞧?”
知道是他,文笙就懒得理会了,准备叫上云鹭趁机开溜。
她一回头的工夫,眼角余光瞥见有个身材魁梧的高个子贴着墙角往处挤,那身影好像还似曾相识。
文笙停下,一闪念间突然回过味来,咦?怎么这么像那王十三呢!
是哦,那姓杨的小子凡出现在人多的场合,他必定紧跟左右,唯恐出什么意外。
文笙转回身来,想看看姓王的在做什么,别是不吸取教训又冒坏水,就只见王十三头也不回,在人群里连推带搡挤了出去,跟后面有láng在追他似的。
看来上回出手还是有作用的,文笙见那混蛋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忍不住“嗤”地一声轻笑。
符氏兄弟眼见下注的不过是个乡下土财主,有些失望,凑上来同文笙讪讪地道:“原来是同顾姑娘一起考试的人,被姑娘的琴艺所折服。”
文笙笑了笑,悄声叮嘱:“好了,我得走了,你们可小声些,别叫他知道我来过。”
她jiāo待完了,叫了云鹭正要走,自孤云坊大门口往里硬挤进三个人来,这三人看着都很面熟,乃是李承运的贴身侍从。
三人进来,也不往别处张望,径自到了赌桌前,把银票拍上去:“我们国公爷出六千两,押顾姑娘高中头名状元。快点儿来办手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相约雁行

这一下,愣是把屋子里好几百号人震得鸦雀无声。
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孤云坊的侍者,而是那姓杨的少年。
“哈哈,我就说吧,这是哪一位国公爷,如此好眼光?”
众人纷纷侧目,程国公家的侍从都不认识,真不知有啥好得意的?
经由他这一声,人们才如梦方醒,赌桌旁的气氛重新热烈起来,不过随着李承运这一出手,顾文笙这个大冷门陡然间在状元这一项上跃居第一,远远超过了其他人。
这使得众人不得不谨慎考虑,程国公如此大手笔,一次次在这女子身上押注,而顾文笙也竟是一场场考试坚持下来屹立不倒,连乐师都无法将其淘汰,莫不是程国公知道什么内幕,亦或真如这油滑小子所说,顾文笙确是个非常厉害的乐师,技艺高深,所以哪怕是个女子,也敢来与男人同台相争?
众人议论纷纷,程国公的侍从jiāo上银票办好了手续,掉头yù走,文笙见状连忙跟上。
她正好有事想找李承运。
文笙这一靠前,登时便被那姓杨的少年瞧个正着,他“哎”了一声,举手叫道:“顾……”
话刚出口,便被李曹带着将军府的几个兵士往中间一夹,符咏凑过来,仔细打量了他两眼,嬉笑道:“这位兄弟,我看你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忍不住便想认识结jiāo一下,来,咱们谈谈。”
文笙未管后面的混乱,快步跟上李承运的三个侍从。等出了孤云坊的大门,方才扬声道:“三位,留步!”
那三人回头一望,见是文笙,连忙打招呼:“顾姑娘,您怎的在这里?”
“是啊,碰巧了。我见国公爷三番四次为我破费。实是于心难安,国公爷这两日可好?”文笙自然而然接过话去。
白天考试的时候李承运没有到场,夜里押注又是打发的手下人过来。文笙不知道是不是长公主病还未好转,致使他脱不开身,随口问了一句。
谁知那三人闻言互望了一眼,竟未正面回答。而是由其中一个问道:“顾姑娘可是有什么事么,您若是有话要同国公爷说。我等可以代为禀报。”
咦,文笙更觉奇怪了,没说自己可以上门求见,却说有事转告。也就是说李承运这会儿不方便见自己。
但文笙真的想和李承运见上一面,开诚布公好好谈一谈。
马上就要到丝桐殿大比了,这半个多月来随着她对李承运的了解越来越深。这位大梁数得着的纨绔身上竟有不少叫她隐隐觉着佩服的地方。
而且随着凤嵩川地一再挑衅,李承运于她已不仅是举荐人。相信此时在这奉京,上至王孙贵族,下至平头百姓,不知多少人将她看成李承运的心腹。
自己要向建昭帝陈qíng,请他下旨放回二老的事,怎么也该提前和李承运打个招呼。
这是大事,又只剩了几天的时间,所以尽管那侍从已经如此说了,文笙还是请他们回去带个话,自己想在丝桐殿大比之前见一见程国公,有要事禀报。
那三人没有再说旁的,行礼而去。
文笙目送他们远行,方和云鹭回转了平安胡同。
没多久李曹和杜元朴也相携回来,四人这才重整了一桌酒菜,边吃边聊,主要聊的还是今日文笙在场上的那一段。
说实话今天不管是文笙上场时街市上闹了那么一出,还是同组竟然有个乐师,都叫众人为她捏着一把汗,李曹道:“顾姑娘这真是一波三折,还好主考官公允,有惊无险。”
文笙这才想起她还未将谭瑶华便是主考官的事告诉三人,于是放下筷子,将今日谭瑶华对她的大力相助说了说,说完了,若有所思,问李曹和杜元朴:“我想在丝桐殿大比之前见一见他,不知道符家那哥俩能不能把他请出来?”
符咏、符鸣的qíng况还是杜元朴比较了解,道:“成不成咱们先拜托他俩去做,现在只要是你求的事,他俩肯定尽力,而且你不要小看了他们那一帮人,看着游手好闲,却有一些常人想不到的门路,送个信应该不成问题,我反而担心的是,谭瑶华现在正做着主考官,按说不该和你们这些应考者私下有所接触,容易为人诟病。若是他这人认死理不肯通融,怕是没那么容易请出来。”
谭瑶华会怕被人诟病,而有所回避么?
从他作主把妙音八法送给自己,到今日他在考场上说的那番话,文笙到觉着谭瑶华身上有着一种士林之风。
对于是非对错,他心中自有一套衡量的准则,这套准则与他个人的得失利害无关,只要他认为是对的,就坚持去做,并不太在意旁人的看法。
在她的前世,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就不是太多,更不用说在这毫无土壤的大梁,不知怎的竟会长出这么一个人来。
因为稀少,所以才更加珍贵。
文笙没有同任何人说自己对谭瑶华的猜测,吃了饭,她回屋沉吟半天,提笔给谭瑶华写了封短信。
因为要经由别人的手转jiāo,文笙在信里没有提到请他帮忙救人的事,只说想在丝桐殿大比之前见他一面,有要事相求。不知他能不能抽出空来?若是可以,时间地点都由谭瑶华来决定,她只管按照回信准时到场。
这封信写好,符氏兄弟根本不用到别处去找,转过天来必然还在玄音阁外边看考试呢。
文笙这回到场,引起了些微骚动。
不过今天到是没有再针对文笙闹事的。
符氏兄弟对文笙的请托欣然答应,接了信的符咏几乎要拍着胸口向她保证一准把信送到。
这一天的考试乏善可陈,像之前那样,大家只看了上半场。
二十组里唯一值得一提的是王光济的内侄,那姓杨的少年果然是今天上台,他的乐器是一支八孔骨笛,叫文笙一见便想起羽音社那位大执事张寄北来。
他这支骨笛选取的骨管稍细,音色明亮。
无怪王光济派手下千里迢迢把这么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送进京来,他在音律上确实颇有天赋,chuī起笛子来气息平稳,音也很准。
骨笛调子清越,chuī得好了,听起来宛若凤鸣鹤唳,这少年不知怎的,好似与生俱来一般,笛声中又多带着一丝绵软,听上去不像凤啸于天,到像天花纷纷洒落,其中幻彩翩然,别有一番意趣。
一曲下来这少年表现得确实不错,再加上同组没遇到什么高手,很快红榜上甲等多了个名字,文笙这才知道他大名叫做杨兰逸。
如此又过了两天。
李承运那边没有消息传来,而据符氏兄弟说几位主考官包括谭瑶华在内,这几天夜里都住在玄音阁,他不回家,这信自然也不好送,直到今天,文笙写的那封信才终于有机会jiāo到谭瑶华手上。
谭瑶华见信后到是没怎么犹豫,问送信的人顾姑娘在何处见面方便。
这乃是他的一番体贴,谁知问错了人,符氏兄弟的狐朋狗友能说出什么好地方来,张嘴就帮着定了孤云坊。
于是谭瑶华便叫那人带了个口信,腊月十五日晚上他在孤云坊设宴,请顾姑娘到场一叙。
文笙一听这日子,正是丝桐殿大比的前一晚,甲乙等的全部选拔已经结束,大概谭瑶华的意思是说到那时候他也能卸下主考官的责任,好好听文笙到底有什么事相求。
定下了这头,文笙总算是松了口气,她还是放不下李承运,又和云鹭专门去了趟程国公府。
谁知李承运竟然不在家。
不但他不在,府中大半的亲信随从全都被他带了出去。
门上留的侍卫不多,一个个穿戴整齐,神色肃然。
出面招待文笙和云鹭的是上回那带路的管事,任凭二人如何旁敲侧击,始终没有吐露一点儿有用的消息。
真是奇怪,如今的奉京,谁活得不耐烦了,敢来招惹李承运?
别说凤嵩川不敢,就真的是姓凤的做了什么对李承运不利的事,自己不会一点儿风声也没听到,这些国公府的侍卫管事也没必要对她隐瞒。
文笙摸不着头脑,明明两三天之前,李承运还有闲心派贴身侍从去孤云坊押注。
她和云鹭在国公府一直呆到天黑,不见李承运回来,只得先行告辞,回平安胡同。
第二天就是腊月十五,还有一整天的选拔,文笙悄悄问了几人,都没听说程国公府上出了什么事。
到了傍晚,同乐台的选拔全部结束,文笙知道谭瑶华没有那么早脱身,又等了等,等到天黑之后,才和云鹭来到了孤云坊。
谭瑶华请客避开了真风馆和前面的众多赌徒,选了稍显僻静的雁行阁。
文笙和云鹭由侍者领着,一路往里去。
云鹭今晚跟着过来,心里其实还觉着挺不自在的,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见面,自己呆在一旁算怎么回事,再说人家谭公子也没说要请他啊。
可不进去吧,今晚这会面又是关系着戚琴和王昔。
云鹭左右为难,不禁落在了后面,前头文笙伸手推开门,他便向屋里望了一眼。
真是,搞了半天原来是他想多了。
屋里坐着两个人呢,不但有那谭瑶华,还有个他不想见到的熟人:钟天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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