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到了他这种身份,本来就不是跟什么人都能有话说的,自从沐嘉树不在了之后,更加没有什么心情和不相干的人闲聊天,只是沈树这个人身上却有一种莫名让他感觉到很亲切的东西,使卫洵忍不住想多说两句。
“多大了?”他靠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十分随意地问道。
沐嘉树看了他一眼,说了沈树的年纪:“二十。”
要比自己还小四岁,卫洵有些意外,他起初只是觉得沐嘉树看着不大,本来还以为是脸嫩,没想到真的是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岁数:“怎么小小年纪就出来干这个?”
沐嘉树:“……”
这话听着……真是相当别扭啊。
本来他并不是一个十分喜欢联想的人,偏偏前一阵子……哦,对于卫洵来说应该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两个人泡吧,他清楚地记得他们卫三少爷对着那个一脸浓妆的陪酒小姐也是这句话,连口气都不带变的。
那时候自己还调侃他——“卫少这么怜香惜玉,不如带回家去吧?”
卫洵似乎也觉得自己那句话说的有点歧义,不知道想起来什么,眼中掠过一丝黯然,又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怎么不读书了?”
“家穷。”
这轻描淡写的口气,倒是没有显露出半点不自然......卫洵笑了笑,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是沐嘉树死后他露出的第一个笑容,顺口道:“男人早点出来闯一闯也没什么不好。我小时候倒是无数次盼着我家能穷到给我交不起学费,每个学期开学之前,都躺在地板上撒泼打滚地不肯上学,气得我老子好几次扬言要踹死我,那时候小树就......”
语音戛然而止。
沐嘉树张了张嘴,看了卫洵一眼,也没有说出什么来,车厢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闷。
“小树”这两个字带着他二十余年来所有的甜蜜和痛苦,即使一年过去了,还总是那么轻易地就能够让人失态,卫洵的笑容还没有完全展开就僵硬在了脸上,唯余酸涩。
两个人默默无言,各怀心事,在这个微风习习的清晨,轻薄的晨曦透过车窗静静漫过了卫洵的身体,又洒在沐嘉树的面颊上。车厢里的沉默之中,渐渐蔓延出许多难以言说的情绪,不知从何而来,不知何处安放。
“嗞——”
就在这个时候,巨大的刹车声传过来,把卫洵和沐嘉树都拉回了现实。
原来是一辆刚刚还和他们并列而行的跑车忽然一个大拐弯,猛地别在了卫洵的车前。沐嘉树不知道车主是抽什么风,紧急之下连忙猛踩刹车,同时下意识地向右侧打了方向盘。
车子歪歪扭扭驶向右边,驾驶座一侧“砰”地一声撞在了道旁的大树上,同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时间把两个人都几乎震出了耳鸣。
车窗破裂,碎玻璃飞溅而出,卫洵眼疾手快地在沐嘉树眼前一挡,直接将他的头按进了自己怀里,免去了沐嘉树刚当个正常人没几天就被戳成瞎子的命运。
好在沐嘉树反应敏捷,车里的两个人又都是练过的,除了被玻璃碴子划出了些许血口子以外,没有其他任何伤势,还算是可喜可贺。
卫洵放开沐嘉树,看了他一眼,神色颇有些复杂——大多数车祸当中都是副驾驶的位置死得最快,那是因为在那零点几秒的反应时间当中,司机往往都会本能地选择保护自己,向左打方向盘,这样就难免会使副驾驶的位置正好成为撞击点,导致伤亡。
沐嘉树却本能地选择了保护他......
卫洵看着这个脸上还残留着几分稚气的秀美少年,忽然生出一个想法——这小子说他读书少,不会是......分不清左右吧?
正想着,手臂上的伤口一痛,卫洵回过神来,沐嘉树正在毫不手软地将白色的绷带勒在他手臂的伤口上,像是打算止血,卫洵一愣:“你怎么知道我车里面放着绷带?”
“卫少,你发呆的时间已经足够我看到它并取出来了。”沐嘉树很快回答。
他的话有点不客气,让卫洵车祸之后的恶劣心情莫名好了起来,他在沐嘉树的肩膀上捏了捏:“谢了。好好坐着,先自己处理一下伤口吧。”
他说完之后就下了车,走向了那辆惹祸的白色跑车,打算看看是谁活的不耐烦,连他的路也敢挡。
刚才沐嘉树刹的及时,那辆车明明连根毛都没有被碰到,不知道为什么车门却是紧紧关着的,里面的人并没有下来,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卫洵走过去一看,发现车窗的玻璃竟然是特制的,从外面看不见里头,但应该不会阻碍车内人的视线。
他妈的吓唬谁呢?!
卫洵走过去,重重地在那车窗上敲了几下,冷声道:“装什么死?滚下来!”
沐嘉树一个人坐在车里,看着他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捻了捻手指,然而这里当然是不好抽烟的,再说好烟也买不起。他犹豫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轻车熟路地从卫洵车前的一个袋子里翻出了半包烟,抽出一根来叼在嘴里过干瘾。
烟这东西卫洵很早就不离手了,但以前由于身体原因,他自己是从来没沾过的,只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似乎对此很有兴趣,沐嘉树受到影响,现在偶然也会想抽一支来提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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