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无关,”太子关严了窗户,不让冷风透进来:“是本宫要日行一善。”
太子从十五岁那年起,就决定每天做一件善事,积攒点功德,然后用来保佑自己那个每天作死的父王长命百岁。
今天他正好遇见了新来的内侍,长得又挺合眼缘的,只是憔悴虚弱了些,就送碗蛋羹补补身体,也算结个善缘。
“谢殿下赐羹。”舒星弥施礼,又牵动了伤口,微微皱眉。
“小事。”
过了半晌,舒星弥闻到了甜香的气味,蛋羹来了,精致的瓷碗内盛着金黄软嫩的蛋羹,果冻般平滑,太子用银匙搅拌了一下,蛋羹底下埋着的碎银耳、虾段儿便被翻了出来,晶莹剔透。
“吃吧。”太子把蛋羹放在了小几上,“坐啊。”
“谢殿下,小的站着吃就好。”舒星弥不太敢坐。
“随你喜欢。”太子从书柜中翻出一本薄薄的诗集:“等你吃完了,把这本书带给母后。”
“是。”舒星弥端起蛋羹,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太子注视着舒星弥,唇角不禁微翘。
舒星弥停下了嘴巴,注意到了太子的目光,他舔了舔嘴唇,又用勺子背面照了照,应该没有沾上什么,就是脸好像有点红。
太子笑了,这个内侍真好玩,别人看他吃东西,他从脸颊红到脖子根,脸红什么呢?吃东西有什么害羞的?宴会的时候,那么多人一起吃饭,互相都看到了,也没见谁脸红成这样。
蛋羹很快就见了底,舒星弥的脸上却浮现出异常痛苦的神情,他伸手扶住桌沿,双腿发抖,一步都走不动。
“你怎么了?”太子的心仿佛被拎了一下,他扶住舒星弥,不经意往下一看,只见他的双腿之间湿了一片,血气浓重,有深色的血液顺着舒星弥的裤管往下流,把鞋帮都染红了。
舒星弥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一碗蛋羹下肚,浑身的血液愈加温暖、活动起来,下头一阵绞痛,像是有刀锯在双腿间来回划动,疼得他说不出话。
“来人!快传御医……”
太子一脸懵圈,吃个蛋羹怎么把人吃“流产”了?
而且,当他看到小内侍流血的时候,心里堵得慌,特别心疼,是那种从来没有过的心疼,就好像小内侍是他的什么人一样,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舒星弥被送到了御医署,御医一看是太子殿下送来的人,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医治,又是清洗又是敷药又是换布,格外勤快。
舒星弥即使咬着布条还是叫得宛如杀猪。
帘外路过的小药童扯扯师父的袖子:“师父师父,里面有男人在生孩子,好可怜喔,流了好多血。”
太子耳朵竖了起来。
御医师父扶额:“……谁告诉你男人可以生孩子的。”
药童认真道:“那也没有人告诉我不可以啊。”
“去去去,煎药去。”御医师父揉了一下药童的小脑袋瓜。
“王御医,顺意的伤势如何?为何他突然下|身流血不止?”太子问道。
“他是刚净过身的,本该静养直至伤口愈合再做活儿,奈何眼下年节到了,各宫都要扫除、筹备,许多体力活是宫女无法完成的,自然就落到内宦的头上,各宫人手又不够,只好把新来的也用上。”
“即便如此,也不该这般使唤人,刚净过身就在冰天雪地中运炭,这是要出人命的,”太子皱着眉头:“本宫必得去母后那里查探一番,看看究竟是谁这般狠心。”
*
好不容易换完药,舒星弥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耳边又听见杀猪般的叫声——福来也被送来了。
难兄难弟。
好不容易挨了一刀过了鬼门关,还要遭这二遍罪。
“你还好吧?”太子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坐在床边。
舒星弥应了一声,刚要起身行礼,就被太子按住肩膀:“你躺着。你和福来都伤得不轻,养好了再去中宫吧。”太子安抚道:“差遣你们去送炭的首领太监已经被本宫的母后罚了三个月的月俸,他一会儿就会来向你们道歉。”
“是,多谢殿下。”舒星弥望着太子,像是有话想说,又不敢说,只得眼巴巴看着。
“哦,你和他的月俸就等到你们正式上任的那个月再领,”太子察觉到了舒星弥的担忧,“不过,新来的内侍,凡是十五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都可以领到五两银子的置装钱,再加上大年三十的节赏,应该足够你送回家中置办年货了。”
“还有这种好事?”舒星弥眼睛都圆了:“小的连一个铜板都没拿到,连这套服饰都是赊来的…”
“是吗?应该在你第一日到中宫时就由首领太监发给你的,怎么,他没给吗?”太子眼眸一转。
“没有。”
太子又命人去核查了一遍,果然是钱太监私自把舒星弥和福来的置装钱私吞了,一共十两银子。
于是钱太监又被罚去半年的月俸,并杖刑三十下。
挨完打的钱太监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来到御医署,把那十两银子还给了舒星弥和福来,并且在他们面前边抽自己的嘴巴边道歉,并且额外补贴了他们一人二两银子作为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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