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医在唐朝_壶妖灵【完结+番外】(1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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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态度如此恳切,吴议也不好再加推辞,只好与他举杯对饮一口。

  一杯美酒入喉,便已经察觉出些许异常的滋味。

  这不是一般的酒,而是药酒。

  张漪见他眉头微蹙,不由笑道:“先生也是习医之人,应该能尝出这药酒的滋味。此酒还是当初李勣将军所赠,父亲珍藏多年,今天特地嘱咐拿出来给先生尝一尝味道。先生觉得此酒味道如何?”

  李勣的名字从他口中脱出,仿佛一枚小小的石子,在吴议平静的心潭中划出一圈圈淡淡的涟漪。

  但面上仍旧含了从容不迫的笑:“如果我没尝错,这应当是寻骨风药酒的滋味。”

  “先生果然一猜即中。”张漪亦端了一杯酒举在唇畔,深深嗅了一口,“听说寻骨风能祛风湿,通经络,是一味疗伤镇痛的好药材,所以李勣将军在世之时,每日必豪饮三杯。”

  此言一出,吴议心中的疑窦倏然扩大。

  寻骨风能疗伤镇痛不假,但长期服用则会损伤肝肾,且有致癌的风险。

  而这药酒之中,寻骨风的气味浓烈,用量显然已经远远超过了药酒需要的程度,倘若日日服用,无异于天天服毒。

  若真如张漪所言,李勣生前日日都饮用这种药酒,那么其真正的死因,就颇令人深思了。

  当日徐容曾经告诉过他,李勣府上的药酒皆出自张起仁之手。

  心念电转间,已隐隐猜到了张文瓘着意请他来此的目的。

  当初李勣被人下雷公藤之毒谋害一事草草了之,已经成为一个不解的谜团,但现在看来,张漪,或者说病榻上的张文瓘,并不打算将那件事永远埋成一个秘密。

  果然,张漪放下手中的杯子,笑容淡去,神情肃穆:“民间有句话说得好,是药三分毒,试问先生,如果像贞武将军一般日日服用这样的药酒,到底是有益还是有弊呢?”

  触手的瓷杯有一种坚硬的冷,透过掌心一点点蔓延到心头。

  寒意从身上掠过,唯有面上仍旧温然如玉:“有益还是有弊,还是要看用者自身的情况,譬如砒霜,在世人眼中是剧毒,却曾经偶然救过下官一条性命,所以是药是毒,还是要看被用在什么地方。”

  “好!”张漪不由击掌一笑,“先生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我听闻先生当日也随张起仁去过贞武将军府上,那么先生可知道,对于当时的贞武将军而言,这究竟是药,还是毒?”

  此言一出,如夹了一把匕首,冷冷地架在吴议的喉咙上。

  若说是药,这里面寻骨风的分量早就超过了寻常所用,只要再请其他太医一试,就可以戳穿这个谎言;而若是是毒,就等于坐断了张起仁蓄意谋害李勣的事实。

  张起仁尸骨已寒,就算是罪加一等,挫骨扬灰,也未必对谁有好处。

  张文瓘是欲借此事翻出当日的旧案,重新找出谋害李勣的凶手。

  蓄意戕害开国功臣,这个罪名,可不是谁都担当得起的。

  见他沉默不语,张漪砰然落下手中的酒杯,如扣落一枚棋子,响声清脆而惊心:“我想,当初你随张起仁而行,应该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吧。”

  这话是由不得他说不知道了。

  吴议不由在心中苦笑,难怪张文瓘一定要他这个小小的医工过府诊脉了。

  这哪里是什么诗宴文宴,这分明就是一出鸿门宴啊。

  “其实,我知道先生在担忧什么。”张漪放缓了声音徐徐道,“但先生大可以放心,只要先生敢于说出事情的真相,家父一定能力保先生此身平安,而且可以继续留在太医署中,决计不会受此事的牵连。”

  “若我真的不知道呢?”吴议反问。

  张漪拈动着手中的酒杯细细把玩,眼中掠过一闪而过的冷意:“如今执掌大理寺的可是狄仁杰狄公,他这个人向来公正不阿,定然不会容许这样的滔天大罪被继续掩盖下去,到时候就算是家父想要保你,狄公也未必肯包庇啊。”

  这话摆明了是在威胁他。

  正当吴议忖度着如何作答时,便见一个下人急匆匆地回报:“爷,南安郡王登门拜访来了。”

  张漪眉心微微一聚,但很快平和下来:“他来做什么?”

  那下人悄悄瞧了眼面如纸色的吴议,小心翼翼道:“说是公主突然起了高热,沈博士一人无暇顾全,所以特地来接吴先生回太平观中,照料公主的病情呢。”

  张漪不由冷笑一声:“公主这病,生得可真巧。”

  话音未断,便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含笑道:“张公此言差矣,所谓病来如山倒,是谁也预料不到的事情,怎么能说巧呢?”

  张漪回头一看,便瞧见一个眉目俊朗的少年翩翩走来,一身湖蓝的袍子越发衬得他身长玉立,英姿不凡。

  他心知此人为天后的鹰犬,心中厌烦不已,偏生脸上还要挤出笑容:“下官的意思是,偏巧赶在了吴先生用餐的时候,平白辜负了一桌好酒好菜。”

  李璟亦勾起一个淡若无有的笑:“久闻万石张家之大名,难道还要吝惜一桌酒菜吗?”

  张漪暗骂一句小兔崽子,照旧和他言笑晏晏:“下官吝惜的不是酒菜,而是和吴先生谈天说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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