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在把小家伙拎进被子的时候,有一样事物从他脖子上滑落下来,掉在林仪风的袖子上,沈则容蓦地一震,乌黑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捡,然而伸出去的小手却停在了半空。因为对面的林仪风已经先他一步将落在他袖子上的玉佩捡了起来。
淡青色的玉石衬着他白皙袖长的手指煞是好看,可沈则容的心却紧紧地悬了起来,玉钩本身不会有灵气溢散,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但不代表落到别人手上,别人不会用灵识刻意查看。
“原来是绳子断了。”
“是。”沈则容装作平静的样子,低低应道。那块玉佩自他出生后就一直跟着他,一晃十年又过去了,当初簇新的红绳也变得黯淡陈旧,就如往昔的记忆转瞬变得苍白。
“那……就这样吧。”
林仪风略一思索,忽然伸手扯下束发的发带,这条发带是他在王金禄的小金库里找到的一件较为珍贵的物品,乃是用珍稀灵虫九翅天蚕所吐的天蚕丝织成的丝带,暗红色的丝织物上刺有精致繁复的云雷纹,坚韧异常,刀剑水火不能损。如今小家伙玉佩上的红绳断了,用这条发带代替正合适。
只见暗红色的发带在他的指尖转瞬化作一条细长的红绳,他将其穿在玉钩上,俯下身重新系回沈则容的脖子上,说道:“这样就不会再断了。”
林仪风的举动完全出乎沈则容的意料,他怔怔地看着对方靠近自己,亲手替自己系上玉佩,莫名地涌起一抹复杂的情绪,似喜似惊,又带着一丝茫然无措。没了发带的束缚,乌发如瀑般披散下来,当对方靠近他时,如丝缎般从他指间滑过,那份柔顺微凉的触感让他心头忍不住一颤,忍不住轻轻一握,便揪住了一小络。但下一息,发丝便从他虚握的手心滑出,因为那发丝的主人已经从他身边离开了。
听到房门开启合拢的声音,那个原本令他紧张的人已经离开了,尽管房中并不冷,可沈则容却仿佛觉得那人的离开带走了自己身边的热度,就连那丝熟悉的香气也消散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突然伸手敲了敲自己的头,眼中露出恼怒与无奈的神色。
今天的他实在很不对劲,怎么会接二连三地因为对方的接近而发呆呢?两个月来两人天天见面,没理由会发呆,他又不是花痴的女人。睡在一起倒是头一次,沈则容虽然不喜欢别人靠近自己,但也没往歪的地方想。
难道是因为还没睡醒所以才会迷糊?他就知道变成柔柔弱弱的小孩子,除了吃就是睡,根本没有一点用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原来的实力与气场。他还不知道,小孩子还可以用来卖萌,就看他愿不愿意对着他师父卖萌了。
“好大的雪。”
林仪风推门而出,扑面而来的除了刺骨的寒风还有洁白的雪花,鹅毛大雪,漫天飞舞,所到之处一片银装素裹,化作晶莹剔透的琉璃世界。就连院子里的花草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青翠与雪白交相辉映。
这雪大约是从半夜里下起来的,看架势似乎要下一整天。林仪风所在的城市很少能够见到这样的大雪,这样无休无止地肆意洒落,他记得小时候见到下雪总是很开心,看到晶莹的雪花从指间滑落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他忽然笑起来,不知道小家伙会不会像他小时候那样喜欢见到下雪。
林仪风不知不觉已走出了屋檐,漫天的飞雪飘落在他的发丝衣衫上,地面上的积雪早可没掉小腿肚,不过林仪风飘忽的身形却只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留下几点浅浅的痕迹,很快就又被积雪覆盖住了。被风卷起的墨黑的发与晶莹的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林仪风提着温热的井水再度回到沈则容的房间时,小家伙已经穿好衣服,正挥动着一双小短手整理床铺,林仪风见此眼中露出一丝笑意,真是勤快,自己像他那么大的时候还未必会每天都主动叠被子呢。
林仪风出声招呼对方过来刷牙洗脸,“徒儿惶恐,有劳师父了。”小家伙一见到他又毕恭毕敬起来。
“师父请。”
林仪风有点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小不点将绞好的手巾递到他的手边,是让他洗脸的意思吗?他本想婉言拒绝,仅用灵力维持的身体根本没有多少污垢,他可以稍后再去打理,不过在那一双乌黑剔透的眸子的注视下,他下意识地就接了过来,算了,不要拂了他徒弟的一片好意。
不过当弯下腰时,及腰的长发便会从肩膀上滑落到水盆里,林仪风一面捞起湿漉漉的发丝,一面皱起眉来:“头发会不会太长了?真不方便。”
沈则容下意识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及腰的头发也不算长。
然而对于早已习惯了一头干净利索的短发的林仪风来说,古人这么长的头发对他来说的确有些棘手和累赘,幸而修真之人本就没有多少污垢,倒不用经常打理,他才没有太大的烦恼。所以才仅用发带束住,而不像门派里的其他人一样绾成发髻。现在发带给了沈则容,让他又动了剪头发的心思。
“要不要剪短一些?”林仪风自言自语,又像是跟他徒弟打着商量。
本来沈则容是不会在林仪风跟前多嘴的,这件事他本会说:“一切都由师父定夺。”不过猛然间想起那丝缎般的长发滑过指间的奇妙触感,莫名地生出一丝惋惜感,下意识地摇摇头道:“师父既然嫌麻烦……何不用发冠束起来?”
52书库推荐浏览: 曲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