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生个娃还买头牲口啊,”薛白哭笑不得,村里人哪有那么讲究,饿不死就完,可没见谁家为了娃娃特意买牛买羊的:“咱家也没啥活,有小毛就够了,还买啥牲口?就为了喝那两口奶也不值当。”
“这你就不知道了,奶可是个好东西。”宋嘉祁心想就是以后找到了奶娘,也最好还是给家里买头下奶的牛或者羊,不说给孩子喝,就是给薛白喝也是好的。薛白还小呢,才十八九岁,说不定喝了奶还能再长长个子。
果然,立秋晴了那么一段儿时间,到了八月中旬又开始连日的下雨。
“这今年的中秋节怕是连个月亮都见不着了。”薛白扒着窗子往外看:“今天上午雨小一点儿,我看村里好多人都冒着雨去收地了。”可就是收了其实也不好办:老人说,十五的雨下半月,这以后都不见太阳,粮食收了也不能晒,照样得霉。
“这也没办法啊,”其实比起种地宋嘉祁还是更喜欢做生意,毕竟种地这事儿你看着安稳,其实全凭老天吃饭,人力在老天面前显得特别渺小。老天爷一个不高兴,一季的努力都让你白费了。“等秋收过了,我看看能不能再在地里种上一季冬红薯,要是能活……”宋嘉祁顿了顿,其实要不是今年这雨下得太大,他真不愿意把红薯的事儿说出去 :“唉,回头我看看,要是冬天能再种一季儿红薯,就带着村里人一块儿种,总不能咱家吃饱饭,眼瞧着别人饿死。”
碧溪村虽然位处北方,却也不至于像东三省那么冷。以前碧溪村一年只种春秋两季,没试过冬天再种一季。在宋嘉祁看来,或许种冬小麦确实不好活,但红薯这样皮实的农作物可就不一定了。
要说这下雨若是还有那么一点儿好处,便是有了雨水的滋润,野菜、蘑菇、木耳什么的,都长得格外茂盛。今年地里减产是肯定的了,各家便要想着别的法子来补贴家里。那些蘑菇木耳不单自家吃着好,就是拿去镇上换钱也是有人愿意买的。
但凡雨小些,总见一些半大的男孩子,或者当家的妇人结着伴儿往山上去。可是下着雨,又没办法晒菜干、木耳,只能摘了就吃,也是可惜。
木耳可是好东西,宋嘉祁不愿意自己冒雨上山,常常也从一些人家手里收购一些给薛白尝鲜,久而久之,竟还有人特意跑去宋家找宋嘉祁卖山货的。
都是一个村里的,也并不好意思要太多的钱,一两文钱在宋嘉祁看来是小钱,在村民眼里却是白得的好处。一时间去宋家卖山货的人竟然出奇的多,甚至还争着抢着暗地里别风头。
宋嘉祁开始苦恼了两天也就释然了:他家可是有空间的,里面二十四小时白日大太阳照射,木耳、香菇放在空间里晒不是也行吗?以后能留着慢慢吃。
因此但凡有人找上门来卖山货,宋嘉祁都来者不拒,统统收下。
第79章 收租子
这个秋收,大概是碧溪村近几十年来最糟心的一次秋收了。
粮食在地里泡烂了一半不说,就是收回来的也有许多因为来不及晾晒而发霉的。
最后收成算起来只有往年的一半——本以为今年年景不好,赋税多少会减些,哪知道一切如旧:这一半刚刚够交税,家里的口粮可是全部没有了。
若是在宋家佃了地的人家倒还好:宋家的地头两年不用交税,宋嘉祁当初说了只要三成租子,日子虽然难过却也能勉强度过寒冬,那些没有佃地的人家此刻后悔也来不及:就算那些发霉了的粮食可以凑合着吃,也并不多啊!
没有佃地的人家有着没有佃地的苦恼,佃了地的人家更有别的心思。
要说碧溪村村民多少年都只种着那些够吃的粮食,今年踊跃的佃了地来种,还不是为了赚钱吗?可这钱没赚到,反而今年的收成比往年都差了!这付出了更多的力气,得到的却还不如往年,人的心里哪能平衡?
再一想到,就是这么少的收入,还要交三成给宋家,有些人竟心里生出些怨恨来。
这份怨恨来得没有根据,可人的内心就是这么微妙:要是今年丰收了,只收三成租子的宋嘉祁说不定还能落个“善人”的名号呢,可如今逢上灾年,这三成租子就变成宋嘉祁要往死里逼他们的利刃。
于是,有些不那么实诚的人家,好些的是想着跟宋嘉祁说说情,今年的租子先欠着;差些的,直接就想着怎么赖掉才好。
宋嘉祁约么着一个该收租子的日子上门找了村长。
这秋收一过,天气倒好了:每天响晴响晴的,反而更让人心惊胆战:可别这年刚涝过,来年就要赶上旱啊。
村长正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倒腾着那些发了霉的粮食:村长家今年也从宋家佃了几亩地,村长的四个儿子个顶个儿的能干,今年倒是不愁吃不上饭了。只是庄稼人到底见不得糟蹋粮食,老两口把发了霉的粮食在水里洗过再暴晒,总比原来强一些,好粮赖粮掺着吃,也吃不出来霉味儿。
“小宋过来啦。”村长媳妇瞧见宋嘉祁,脸上便带了几分笑。村长一家自然是拎得清的,若不是今年佃了宋家的地,连他们家也得饿肚子了。“快上里屋坐,小狗子,去给你宋哥倒碗糖水去!”
小狗子是村长最小的孙子,才六七岁的样子,听了他奶奶的话颠颠跑去拿糖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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